儕只是微勾了勾唇角,看向她。

雖在笑,可笑意中卻摻雜著絲苦澀,“來年桂花開時,阿寧可還會在?”

秋風起,桂香濃,張揚肆意,滿隴桂雨,帝國之香,何人來採?

若不曾擁有,便不懼失去。

他曾在桂花樹下,看到她靈動的瞳裡滿滿都是他。

許是他目光太悽楚,也許是他掌心很暖,宮寧被晃了心神,竟不忍再誆他。

已是凜冬,距離桂花再開太遠,而距離梨花再開卻很近……

“陛下,奴婢會在,也有室內種植的盆栽桂花,可讓司採局置辦些。”

越儕默了片刻,幽邃的瞳,彷彿想透過她的眼底,看進她的心裡。

有怏怏,有傷悴,有無奈。

似有千言萬語,沉吟片刻,他卻只淺淺應了句,“好……”

幾日來越儕果真沒再強迫她做任何事。

直到選秀當日。

莊嚴恢弘大殿上,越儕坐其中,太后於他身側。

看著上來一排又一排環肥燕瘦,蘭春秋菊的各式美人。

眾秀女屏氣凝神,端持有禮,步伐輕盈,唯聞環佩叮噹,衣袂簌簌。

越儕神情懨懨,垂眸飲茶,掃了一眼前方站著的一位秀女,譏笑道:“這到了晚上,還能看見你嗎?”

“咳咳……”正喝著茶的太后直接被嗆到,春寒連忙為她捶背。

張洪意會,“遼北知府之女,撂牌子,賜花——”

下一位覲見,越儕連眼都未抬,便說,“身上是戴著秤砣嗎?大老遠就聽見響了。”

一旁的侍衛袁傑嘴角抽了抽,那秀女瘦的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陛下竟嫌她胖?

張洪依舊宣了撂牌子。

接下來的幾名依舊如此,太后臉色逐漸難看。

宮寧也沒想到,越儕會如此毒舌,眼看馬上就要到太后侄女梁青纓了。

她只得硬著頭皮,偷偷拽了拽越儕的衣袖,小聲提醒,“陛下,這一批一定要選的。”

越儕反就勢拉住了她的手,眉目含笑凝著她,嗓音淳涼,“好呀,那阿寧為朕選吧。”

宮寧心頭一顫,想抽回手卻被握的緊。

她緊張的看了眼太后,又掃了眼下面一排的秀女,幸得二人衣袖寬大,掩蓋了底下的小動作,無人發現異常。

一旁的太監張洪拂塵一甩,高聲喊道:“定北侯梁國安之女梁青纓,吏部左侍郎趙吉真之女趙晴兒,大理寺少卿溫庭昀之女溫湘靈……覲見。”

話落,幾人便進了殿,梁青纓果真容顏最為出眾,長相嫵媚妖豔,柳腰黛眉,昂首挺胸。

她看向武娥,精緻的小臉上溢滿了自信和傲氣的笑。

站在她右側的趙晴兒容顏雖略顯遜色,但卻勝在氣質出塵,端莊溫婉,大氣內斂。

越儕只淡淡掃了眼,修長的手指,在香囊和花上面漫不經心的隨意遊離。

看的宮寧心驚膽顫,生怕他任性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被握住的手冒出來一層細汗。

“主子。”張洪上前躬身提醒。

越儕手指點在那朵嫣紅茂密的牡丹花上,張洪立馬雙手端起,等著他下一步指令,只見他白皙的手指輕輕抬起,一指。

一臉志在必得的梁青纓頓時瞳孔驟縮,求助的目光看向武娥。

武娥亦面色一沉,眉心微蹙,看向越儕,見他神色懶懶,絲毫沒有要改的意思,旋即瞪了眼宮寧。

這是要把罪過怪在她身上了!

宮寧背後冷汗涔涔,若是梁青纓落選,她定也沒有好果子吃,急忙按下了越儕的手臂。

眼看張洪已經開口,“定北侯梁國安之女梁青纓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