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聞鋪天蓋地的時候,幾乎人人都會低頭看看手機。但文清萱低頭,只是為了搜尋一件合適的飾品。往往是一朵白色的純淨小花,或者蹁躚的蝴蝶,但二者從不一同出現。花別在鬢邊時,文清萱自己成了蝴蝶,也許是被莊周夢見的那隻;蝴蝶飛過時,她則是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
3月19日還算不上夏日,至少日曆與天氣是這麼認為的。文清萱顯然不在乎這點,其存在本身就已經偷走了夏的熱烈。等油菜綻放如星,棕櫚樹努力託舉沉甸甸的綠意的時候,她只消往那一站,便與夏融為一體。
3月19日的晚上算不得多冷。飯店開足暖氣,隔壁桌正討論著星座、塔羅牌的話題,等菜全都上齊以後,隔壁桌的話題已經變成了政治時事。她在心裡默默數著到達的人數,邀請七人,到了五人,還算意料之中。
一半火鍋像噴出岩漿的火山,文清萱看著中間的分界發呆,彷彿那是一道脆弱的城牆。她出神時,飯桌邊的其他人正討論著點些什麼菜好,不知誰起了個頭,一呼百應地響起支援等會兒講鬼故事的呼聲。文清萱繼續想象著她的城牆,鋼鐵製成的分界,左邊白,右邊紅,像兩支軍隊,需要食材的加入為他們提供士氣。
“萱萱……要加什麼嗎?”蘇臻瑜喚她一聲,城牆突然間倒塌了,文清萱只來得及抓住其中的一塊磚,來不及拍去身上的塵埃,像從幾千年以外風塵僕僕趕來一樣,她說:“什麼都可以。”
蘇臻瑜問:“怎麼了嗎?”
文清萱意識到該自己說話了,撩過垂在眼前的一縷頭髮,後者像幾千年前垂下的柳絲,綠波盪漾,遊船畫舫,金銀堆積,幾千裡外是灰色的城牆。頭髮拂過以後,連一塊磚也抓不住了。此時鄰座的話題已經成了最近新聞,隱隱提到下雨天,趙向榮,遲旭。文清萱側耳聽,那場雨似乎將過去的城牆,現在的話語全部掩埋了,她選擇放棄追尋,而是帶上一個得體的微笑,面向周圍人:“謝謝大家今天能來。”
旁人說什麼聽不大清了,文清萱只意識到別人談笑風生十分快樂,隨後與蘇臻瑜相視而笑。她看著火鍋中翻滾的食材,粉絲像戰爭中用的繩索,蓮藕像被擊穿的盾牌,腐竹像爬城牆用的梯子。文清萱突然發現應該是要動筷的時候了,於是每樣都往碗裡放了些,企圖阻止戰爭的發生——顯然並沒有用,她聽見幾陣大笑,炸彈爆炸一般,大概是談話時的笑語,這一回她聽清了:
“雖然但是,我覺得遲旭長得還蠻帥的……”來自受邀約但似乎並不與文清萱很熟的同學。
“你的關注點很奇怪啊似乎。不管了,反正讓警察和那些網路偵探去猜好了。我媽一畢業就讓我去相親,煩都煩死了。”
文清萱並不怎麼關注新聞,所以在聽到話題轉移之後,像被烈日暴曬的人尋覓到了一棟好大建築物的陰影。她找好了這個陰影,順勢加入乘涼的人:“長輩們都是這樣的啦。我媽也是,大學讓我不要談戀愛好好讀書,一畢業就急著物色……”
“對對對,感覺她們一下就成了以嫁女兒為樂的老婦人。”
文清萱為得到認同感到得意,順勢而下:“按理說,我有個姐姐可以分擔媽媽的注意力,但很顯然一切都不按理來。”
聽眾們向前湊近,彷彿乘涼的人看到了賣冰棒的小攤:“姐姐?我一直以為你是獨生子女。”
文清萱嘆了口氣,目光迷茫,像是直視夏季正午的太陽,只是並不讓她感到溫暖熾熱:“嗯……雙胞胎姐姐。”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文清萱可以看見月亮,燈光的影子攀附在窗上,彷彿在和月亮輕聲低語,兩道純白的影子燃燒在漆黑的夜裡。她追著這兩道影子,彷彿那是即將消失的流星。流星沒有消失,她的話語已經沉寂,足夠讓聽眾們一再重複“然後呢。”
文清萱繼續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