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一首打油詩
趙向榮的屍身孤零零。
前深後淺泥腳印,
荒蕪路旁草色青。
趙向榮的屍身冷清清。
橫江旭日萱草悽,
清水濯足鳥不歸。
趙向榮的墳邊水縈紆。
舊時江邊月徘徊,
人來人往川不息。
草長掩路路不定,
對月空憐畫中身。
趙向榮的墳邊道彎曲。
江涸日落萱草折。
若無月光明前路,
前人渡江沉塘死,
安有後人一夢兮?
這首詩被題在一幅畫上,畫的作者未知,詩的作者未知。倘若有撿到的人,把畫掛在床邊,那麼夢裡會不會出現這些場景呢?——這算是一個謎題。不過,大機率是不會有這麼個人的。
不管有沒有這麼個人,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
趙向榮死了,死於車禍,更準確講,死於碾壓。他的屍體除了泥巴外沒有沾到任何東西,他的屍體旁,有一串詭異的腳印,前深後淺。
趙向榮的打扮著裝一向給人“詭異”的魔鬼感覺,然而他躺在那裡,任誰來了都只會感嘆:哇,這裡死了個普通的、平凡的人呀。
然而在場的三位:遲旭,陳江景,梁濯,不管死掉的人身份怎麼樣,他們的生活至少是不會普通了。就真相而言,它一直被三人爭搶,像黑夜裡朦朧不定的模糊影子——至於誰說的是真的呢?似乎全看誰的月亮升得更高一點。
即使人們喜歡白天。
趙向榮的墓被建起來。其實這麼說並不貼切,墓是一直在的,只是突然有了主人,而且,他的屍身仍然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間裡。左邊的墓主八十二歲,右邊的九十一歲,一張小小的照片上緊貼著微微的笑容。別人七老八十歲,經歷了病疼,折磨,苦難才有的,趙向榮二十來歲就得到了。
墓被一個老太太看著,老太太被文清衡看著。老太太的眼裡,那塊石碑還泛著原始的色澤,上面突兀地刻上出生年代,年代後滑著一條長長的橫槓。橫槓後面的字被她遮住了,彷彿這條線會因此無窮無盡延伸。文清衡的眼裡,一個彎曲的背影,像一條突然斷了的線,散在漫上來的慘白的天裡。
文清衡上前,那條像斷了一樣的線竭盡全力繃直,手因此無力地垂下,橫槓後的字於是顯露出來,橫槓不能無窮無盡了。文清衡不知道老太太望向墓碑時的目光怎麼樣,那一刻卻明白自己迎上了劍一樣的陌生。老太太開口,像劍出鞘:“你是誰?”
“一個友善的陌生人。”文清衡輕聲說。
老太太抿抿唇,揉皺衣角,與文清衡對視,顫聲大喊:“誰要你們那些、令人噁心的同情!這些日子以來——有太多像你們這樣的人了!”
文清衡搖搖頭:“不,我不同情。應該說……我並不是來給予同情的。”
老太太嗤笑一聲,頭別過一邊,“那你來幹嘛?你認識向榮?”
“不……我說了,我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只是想得到一個真相,導致趙向榮死亡的人,遲旭,陳江景或者梁濯,您難道不想知道?”
老太太居高臨下地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文清衡的笑容有些莫測:“好奇心。純粹的好奇心。”
“那你找我幹嘛啊?”她說這話時,胸脯和語氣一同起伏,文清衡想起和海浪一起浮沉的船隻——只不過,老太太似乎更想當海浪本身,因為浪花有時可以淹死人。
翻湧一下就夠了。文清衡想。出於對對方的尊重,她停止想象瀑布一樣的浪花:“我覺得我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資訊,直覺而已。我不問您的感受與看法,我只想了解關於趙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