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老夫人在侯府設立佛堂,深居簡出,一向不過問家中事務。

然而有一天她將侯爺叫到身前,細聲說道:“我壽數將近,就要去見佛祖了。且這春日最後一天就是我的生辰,你把家中子孫都喊來讓我最後熱鬧一次……”

侯爺跪在老夫人面前,眉頭緊鎖,一股熱淚衝出眼底又硬生生憋回去。

半月後,府中張燈結綵,甚至還在西苑搭了戲臺子。老夫人是個愛看戲的,嫡母卻恨透了那些站在臺上受人凝視,穿的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

按規矩,家中的直系子孫要在祖母身前說吉祥話做壽。

餘檀作為家中第三子,待二位長兄從祖母身旁退回時,他才慢慢走上前。

家中賓客如雲,個個都得穿著喜慶討個長壽彩頭。

唯獨這庶子,一身素白,衣不重彩。

她走到祖母身前,磕下三個響頭。

因他不能說話,便從懷中掏出一封賀壽信,恭敬地遞給祖母。

老夫人並不常見這庶子,一來是自己深居簡出不常見人,二來是這庶子在這府中行事低調,沒什麼存在感。

她開啟親孫兒呈上來的賀壽信,一股熱淚竟奪眶而出,眾人見了都慌了神。

這老太太向來從容不迫,從不將心緒寫在臉上,當著這眾多人流淚還是頭一回。

端坐在堂下的侯爺也以為是自己這拿不出手的庶子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惹老太太不開心,正要命人將餘檀拖出去。

老太太卻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沉默而驚恐的少年。

她緩緩說道:“檀兒給我寫了一首詩,來,文常,你來唸。”

侯爺雙手從老夫人手中將賀壽信接過,定睛一看,心中甚喜。

“壽如明星。壽曲高歌沉醉後。壽燭榮晃。手把金爐爇壽香。滿斟壽酒。我意殷勤來祝壽。問壽如何。壽比南山福更多。”

眾賓客中不乏才華蓋世的文人,聽此祝壽詞,皆讚不絕口。

“侯爺侯老夫人有福氣啊,兒孫竟有如此才情,日後定能登科中舉,登入高堂啊!”

一眾人隨聲附和,唯獨侯門嫡母皮笑肉不笑,自己兩個兒子輪番賀壽,也未見老夫人這般反應。

反而視一個娼婦之子如同至寶,還是一個不說話的啞巴!

嫡母眼神冷泠看了一眼那一身破衣的庶子,向眾人行了禮便向著院外走去。

大黃正睡在餘檀屋裡,突然聽見“嘭”的一聲開門聲。

三四個家僕衝進屋子,對著屋中一切就是亂砸!

大黃見一群陌生人對著自己主人的地盤如此糟蹋,一個箭步衝上去咬在其中一個人的腿上死死不放。

那人口中嗷嗷大叫,使勁甩卻始終不見大黃松口,另外幾個人操起手中的傢伙齊齊砸向大黃!

大黃身體吃痛,一排尖利的牙齒也被打的鬆動,鮮血從口角流出。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筋骨斷的七七八八,只剩一口氣吊著。

三個時辰過後,餘檀踏著歡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小院,卻看見侍女小翠坐在門檻上哭。

看見自己主子回家後,哭聲更大了。

大黃聞到了餘檀的味道,大口大口吐著氣!

餘檀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坐在門檻大哭的小翠,習以為常的走進院門,將倒在地上的板凳扶了起來。

突然,他的手停在半空,一陣奇怪的失落感湧入心中,他想起之前每次回家大黃都會第一世間跑出來迎接,為何今天……

他趕緊跑進屋子,只見大黃橫躺在床前,嘴下已經淌出一灘血,肚子正大起大伏地呼吸著……

餘檀瞳孔睜大,嘴巴無力地張著,豆大的淚珠兒塞滿半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