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完全不像楊懷遠想象的那麼容易。他以為,只要他考試正常發揮一次,就能夠達到陳瑤的學習水平,然後再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夠達到學習天團的水平,這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他在數學上栽了跟頭。他理不清楚複雜的數理關係,對於條件判斷總是犯錯。哪個是充分條件?哪個是必要條件?對柳林來說,總是簡單易懂的東西,他則好像是撞進了迷霧中的牛犢,在方寸之地,連連地轉圈圈。
另外,他解不了複雜的方程式。
他開始意識到,數學知識的難度,已經達到了他的學習和認知能力的極限,正如王奎所說,“不是所謂的‘努力學習’就能做得到的”。他能力的極限,好像懸在頭頂的一層天花板,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好像要衝破越來越高的氣壓,也只能勉強地觸碰到天花板的底層,再想突破,已經是不可能了。
楊懷遠還在掙扎著,他開始變得痛苦,學習顯然已經不再是讓他得意和驕傲的事情了。而正是在這樣痛苦的幾年中,他,以及其他同學的命運,就將要被決定了。從曾經的優等生,即將要變為普通生,他才開始質疑,為什麼一個人的命運,要用這幾張試卷、這些幾十道或幾百道的題目來決定?
每個晚自習,他面對一道一道的數學題,經常緊握著拳頭,緊皺著眉頭,又使勁地掐自己大腿內側的肉,好像在跟題目和自己慪氣似的。這段時間,覆蓋了整個高一階段,以及高二階段的頭幾個月,他或許比石飛鳥還要痛苦。
放棄吧,那便是承認自己沒有天分;努力吧,又要承受挑戰天分的極限給自己帶來的痛苦。
他想起了初中的時候,數學和物理可是他引以為傲的兩門課程。那時候,他擔任過數學課代表,代表學校到縣城參加過數學競賽。還有一次,他因為沒有考到八十分以上,被數學老師揍了,而對於其他同學,數學老師的要求不過是及格而已。
直到初三,當他開始接觸不規則圖形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自己天分的不足。每夜每夜,橢圓、弧、圓柱體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腦殼發出陣陣的疼痛感。直到夜裡,一群一群的妖怪和魔鬼便化作橢圓、弧和圓柱體的形狀,闖到他的夢裡面來。
他又想起了自己小學的時候。有一個學期,數學課本的一個章節是講銀行匯率計算的。那是他第一次對所學的知識,感到無從下手、無能為力。在那一個章節的測驗中,他在滿分一百分中,只考了七分。
“如果你能夠輕鬆地理解這樣複雜的問題,那說明你今後的人生,肯定會一切順利。”數學老師當著他們班的面說道。
從那時候起,楊懷遠就特別擔心自己有不能夠理解的數學知識,以及答不出的數學題目。此時,他還不明白,不同的人走過自己的一生,所經歷的難度是不同的。即便是同一個人,他的人生路上,也時難時易。這正如數學知識有淺顯和深奧之分,數學題目有容易和困難之分一樣。
對於石飛鳥來說,她顯然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天分”不足的現實。她每天在學習上花的時間不可以說不多,然而,她發覺自己的理解能力和專注力都已經到達了極限。即便她每天花十四個小時以上,她的學習成績也沒法進步到班上的中游水平以上,更別提班上的學習天團了。
學習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再努力加把勁的問題,更多的是取捨的問題。
“選理科,可以避開地理;選文科,數學題目更容易,也可以避開物理。”她常常這樣地盤算著,計劃著高二的時候,文理分科的事情。
她深知自己雖然有考上大學的可能,但是可能性並不高。因此,這一路她要精細地算、仔細地走,好像時刻地將自己置身於懸崖的邊緣上一樣。她有千般的盤算,如圍棋落子,最終要給自己做出能夠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