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最難受的當屬檀音。

躺回床榻上,殿裡能聽見的只有忙碌的走動聲,窗戶經過了處理避免透風進來,她很快就感覺到了陣陣暖意,裹挾間歇性的疼痛。

妙惜把剛才的點心盤子端了過來,讓檀音在疼痛沒有抵達時休息會兒,“奴婢聽有接生經驗的嬤嬤說,生孩子不會太快,要折騰許久,主子吃點東西略緩緩,才有力氣應付痛楚。”

這話不止嬤嬤們說過,納喇夫人也對檀音有類似的話語,檀音身後依靠著母親,剛吃了幾口,疼痛如潮水席捲,由腹部牽扯至全身上下。

痛感逐漸加劇,眼前發黑,讓她下意識閉了閉眼,眉頭皺起。

納喇夫人在一旁安撫,無法做更多的事情,便接過溫熱溼潤的巾帕疊好,為女兒擦拭額頭上浸出的層層汗珠。

接生嬤嬤看了一眼,福身後退出去,大概是要向守在外面的人說什麼話。

檀音沒聽清,外面風聲低鳴,把其他聲音都吹散開了,還是納喇夫人道:“再忍一忍,不要亂用力。”

她只顧著點點頭,心裡明白生產不會太快,還有的是折騰的。

又一陣收縮的疼痛逼上,兩手頓時緊握,抓住了被子不肯放鬆。

煎熬的折磨使她輾轉反側。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恍惚分不清是在哪裡,為什麼會經歷這種劇烈的疼痛,明明自已連男朋友都還沒有。

天地於眼前旋轉。

日月星辰卻彷彿靜止。

耳畔寂靜無聲,直到朦朧的光闖進迷濛眼中,劇烈的疼痛逼迫她瞬間清醒過來。

一個溫柔但疲憊的聲音在對她說:“孩子就快出來了,淑妃主子用些力氣!”

關鍵詞彙觸碰到心地緊繃的那根弦,檀音眼睛轉動,捕捉到透著昏暗的窗戶,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是丑時了。”納喇夫人看了看窗外,補上一句,“是臘月十二的丑時。”

自她有要生的預兆,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很快就是兩夜。

身體裡傳來的痛意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碾碎,檀音皺緊了臉,牙齒都打起了顫,連帶咬緊了嘴唇,抑制不住發出一些聲音。

溫暖觸碰她的臉頰,輕輕撫摸,擦去了臉上的溼潤,連這種感覺都變得模糊不清。

除了奮發用力,腦海裡沒有任何詞語能夠代表此刻的感受。

什麼東西即將抽離身體的疼痛淹沒了檀音,手裡使勁絞著碰到的物體,猛地一下仰起頭。

待到力氣鬆懈下來,接近虛脫的邊緣,她砸進了枕頭裡,昏昏沉沉。

“生了!生了!”

兩道嬰孩的啼哭聲響起,宣告著新生命降臨了世間。

嬤嬤看了看昏睡過去的檀音,確認沒有大礙後抱著孩子們去清洗乾淨,裹起避免著涼,正要走去旁邊的暖閣,就見帝后二人等不及地走了進來。

“堂嫂,檀音她可有事?”

納喇夫人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心疼的光芒看看榻上的人,“好在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琅嬅輕嗯一聲。

得知檀音要生了,琅嬅心裡跟火燒一樣的難安。誕育雙生子的艱辛不用想也能知道,如果為了減輕檀音的負擔而打掉其中一個,損傷的依舊是母體。

風險自然是跟著成倍增加的。

琅嬅早早就到了暖閣守候,前腳剛到,後腳弘曆也到了,還有綠筠,晞月因為身邊又有一個感染天花的宮人,不得不暫時迴避,在自已屋裡沒辦法出門。

那天夜裡剛過戌時,琅嬅被弘曆勸了回去,兩人都知道這裡有的等,弘曆以養好精神才能守著檀音生下孩子為由,琅嬅不好違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