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的最後一個除夕,不過是親王大臣各家照常入宮謝恩,皇帝還特地下旨,禁絲竹管絃至乾隆二年十一月,若有違背一律問責。

年節這幾日,那拉太后勉強有些精力,見過後妃與王臣家眷後一臉倦怠,繡夏姑姑就轉達,請諸位往景仁宮見鈕祜祿太后,那拉太后就不多見客了。

目送一眾人離開,繡夏返回侍奉那拉太后,見主子似在沉思,不禁問:“娘娘是想到了什麼?”

“富察家的小姑娘,你瞧見了麼?”那拉太后淡淡開口。

繡夏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笑著接話:“聽聞富察氏歷來看重規矩,奴婢瞧著,那位格格舉止端容有度,皇后娘娘也很喜歡格格。”

那拉太后哼笑一聲:“那你可留意到青櫻的神色?”

“嫻妃娘娘似乎有些忌憚富察家的格格。”繡夏一頓,輕聲道:“不過是十餘歲的少女,娘娘身為嬪妃,何須心生忌憚呢?”

“我看她已非有些忌憚,而是昏了頭了。”

那拉太后聲音冰冷,“未來富察家那孩子命運如何,青櫻說不定想著橫插一腳呢。嫁入潛邸幾年,被皇帝護了幾年,福晉都快被壓住了,她還有何不滿,替皇帝做主,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她折騰。”

繡夏笑道:“時日長久,嫻妃娘娘定會明白太后您一番心意。”

那拉太后意味不明地笑,過了半晌心頭一動,問繡夏:“對了,今日青櫻腕間戴的是哪個鐲子。”

繡夏語意帶著微愣,搖搖頭:“奴婢倒是不曾細看。”

“你也不曾看見……”

那拉太后語意沉沉,漸沒了下文。

拜見罷兩宮太后,道了賀意,離夜宴尚早,弘曆就在養心殿中練字,桌上一角擺著奏摺,先蠶壇修建一事已經安排下去,他只需要底下的臣子盡到該盡的職責,也不會容忍有人藉此機會瀆職或從中牟利。

他在朝期間只要有一個和珅就夠了。

正專心之時,李玉忽然稟告了一聲進殿,說鹹若館那邊在嬪妃與家眷離去後又請了太醫。

弘曆不由皺眉,不是說那拉太后近日有好轉麼,他沉吟片刻,吩咐王欽:“去將齊汝和江與彬叫來。”

待王欽退出,弘曆淡聲道:“這規矩你是還沒記住。”

李玉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道:“皇上恕罪!方才鹹若館的繡夏姑姑到養心殿外,奴才看姑姑神色焦急,擔心太后娘娘才一時忘記……”

“朕只看做,不看說的如何。養心殿不是菜市,任人來去。”弘曆平靜打斷,太多的解釋上次已經聽過了,再聽都是徒勞,“攢著上次的,一塊兒罰了,自去找趙德勝。”

甄選太醫時,趙德勝人年輕,做事卻穩,他將人提拔了上來。

吳書來受命到承乾宮送賞賜,這會兒正到承乾宮門前。

李玉兩鬢掛著汗珠,驚魂未定地起身揹著身向殿外退去,臨出門,聽見威壓深重的皇帝道:“再犯,自尋去處,不必在養心殿伺候了。”

皇帝不要的奴才,走出養心殿,誰敢親近半點。這話比任何懲罰都有效,眼瞅著自已要丟了肥差,李玉臉都嚇白了,不敢再回話。

皇帝只是給他一個忠告,不該做的事不可以犯第三回。

李玉走下臺階時,腿軟險些跌破了頭。

恰巧今日並不是那二人守在鹹若館,王欽動作飛快,一會兒工夫就在外通傳,人到了。

“進來。”

“微臣拜見皇上,皇上萬安。”齊汝與江與彬異口同聲。

“若太后安,朕自然也順心。”弘曆抬了抬眼皮,目光停留在紙上,“說說,那拉太后何以病情反覆,貴妃多病又是怎麼回事。”

江與彬自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