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不是一紙空文的任免調動,而是在有限範圍裡,發掘出最大限度的掌控。
在這個過程中,你會漸漸變得圓滑、世故、油膩,多年後再回頭,曾經那個一腔熱血的少年,早已被你丟在遙遠的地方,孤零零的駐足眺望。
這句話是前世某個教導沈瀟的老前輩言傳身教,那時的沈瀟還是個毛頭小子,完全不在意這話背後的意義。
“果然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武院主樓頂層,沈瀟雙手按在窗臺眺望遠處,視線所及,交錯縱橫的街巷,大大小小的裡坊集市,人群來往,車馬穿梭。
那群死士家臣都跟著陳勝前去登記領取腰牌,和其餘弟子一樣,開始執行各院的日常差事。
似乎一切都在匯入正軌,按照武府過往的條令規矩,試圖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人,套上一層層枷鎖和束縛。
沈瀟慢慢直起身昂起頭。
樓下傳來腳步聲,有弟子抱著堆得高高的卷宗走上樓來,放在靠牆的案几上。
那弟子頷首稟明道:“少主,這些都是武院歷年累積的卷宗,以及剛剛登記造冊的眾兄弟名冊。”
沈瀟走到案臺前坐下,那弟子也自去忙碌,不時帶幾個人上樓來,各自提一桶水擦洗打掃木樓。
這座木樓雖說是院主的辦公居所,但前任院主應該是很久沒來這地方待過,即便是來,也只在一樓小坐片刻。
木樓無人清掃打理,桌椅書案和書架都沾滿灰塵,窗戶上覆蓋厚厚的蛛網。
看樣子那位老院主對於武院的差事,也不是很上心,對九院的下屬弟子,頗有些放任自流的意味。
沈瀟坐在案臺前翻開一本本的卷宗,上面記錄著每年每月大概的弟子出行安排,領了什麼差事,去了哪裡,做過什麼,死傷多少。
粗略看來,更像是集體形式的工作日誌,通篇言簡意賅沒有多餘廢話。
“少主,負責賬房的老先生方才辭行了,看那人言語間支支吾吾,怕是受人威脅逼迫,所以不得不離開。”
那弟子拿著拖把拖乾淨地板上的灰塵,又稟報一句。
“無妨,等吳廣醒了,讓他去負責賬房。”
沈瀟繼續翻閱案卷,“還有什麼壞訊息,都說來。”
那弟子略作猶豫,說道:“馬廄的馬匹和馬車都沒了,兄弟們出城辦事只能徒步趕路,庫房的兵器都是一堆破銅爛鐵,伙食房的幾位廚子剛才也走了。”
“嚯!”沈瀟抬頭一笑,“還有嗎?”
“武院的兩位執事剛才來過一趟,說是已經九月上旬,問少主什麼時候發放上半年的月俸。”弟子回道。
“上半年,月俸不是每月一發嗎?”沈瀟一臉愕然,抓了抓胡亂披散的頭髮。
“武院沒錢,已經拖欠月俸好幾個月了。”那弟子苦笑。
我靠,難不成這群人還是在墊錢打工,天底下居然有這種好人?
“那錢呢,武院的錢去哪兒了?”沈瀟站起身,氣得拍桌子。
“據陳爺說,九院排名靠後,撈不到什麼賺錢的差事,尋常都是出城護送徵糧,但院中一眾弟子的日常開銷又不小,拖拖欠欠累積下來,只怕是……”
弟子低頭不敢再說。
沈瀟也懶得多問,搞了半天這是留了一堆爛攤子。
坐下來繼續翻看卷宗,那弟子領著其餘幾人下樓打掃。
有道是窮文富武,沒錢你練個屁。
目光掃過一行行日常記錄,行文規範整齊,看不出哪裡不對,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沈瀟合上厚厚的卷宗,又皺眉翻開再看一遍。
心道這不對吧,怎麼看著也太規範了。
這玩意兒就像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