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屬於我的記憶,開始於1999年的冬天。

雪剛停的午後,街道卻比往常更要喧鬧。

這座北方的城市,冬天除了持續幾個月的低溫,更多的就是讓人寸步難行的大風;但有時候風停了,大雪又隨即而至——總之,只要有爐子,自已完全可以活下來。

於南是這麼想的。

他在去年12月底,被自已姥爺從南京帶到了天津。剛畢業的大學生從來沒出過遠門,在綠皮火車上於南就興奮的不行,以至於自已行李被偷了都沒發現。

於南覺得自已的姥爺很神秘,畢竟他活了二十二年都沒和姥爺說過幾句話,只知道姥爺根正苗紅,還在什麼特案組工作,還是組長。

現在於南姥爺讓於南來天津的一個破事務所幫忙,有工資,管吃住,於南想都沒想坐著火車就過來了。

結果姥爺沒見到,於南倒是在事務所裡被折磨的心力憔悴。

首先是一個叫陸懷遠的人,很年輕,沒比於南大多少,是一個法醫——兩個人的關係很不好,陸懷遠對於南非常不耐煩,而且經常找藉口欺負於南;於南也很討厭陸懷遠,沒事就過去挑釁一下;總之兩個人不知為何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一個颳大風的晚上,在陸懷遠把於南關在外面兩個小時後,於南順著牆爬進去,和陸懷遠扭打成一團,兩個人全是徹底結仇了(但是工作上還是能勉強和平相處)。

叫文苑青的女人個子很高,差不多有178,她有著棕色的柳葉眼,灰色捲髮,兩條胳膊以及前胸、後背上都有龍紋身,沒事就喜歡蹲在事務所大門口抽菸;平日裡話也很多,基本上跟誰都能侃侃而談(其實得看她心情),工作態度消極,不是在外面玩就是躲個旮旯睡覺,性情暴躁,而且嘴比陸懷遠還要賤。

不知道為什麼,文苑青總是微微皺著眉頭。

於南有些害怕她,畢竟他高中時,學校門口站一群中專學生,他和同學甚至都不敢出校門。

文苑青對誰都不耐煩,除了一個叫鍾永寧的人。

於南只見過鍾永寧兩三次,她是天津本地人,口音十分明顯。黑色長髮(髮根和裡面那層頭髮其實是棕色,我推測她應該是棕發,但是染黑了)的鐘永寧與歲數一樣的文苑青差不多,脾氣也不怎麼樣,喜歡發號施令,邏輯感很強,非常容易對所有事情下頭。

於南來的第一天,鍾永寧面色嚴峻的認真告訴於南:“擺爛,也是內卷的一部分。”

本來於南以為遇到了好前輩,結果第一天就被鍾永寧當作免費雜物工,把好幾個月沒收拾的事務所精細的大掃除了一遍,被使喚跑腿更是家常便飯。

在這個社交地獄般的事務所裡,於南說實話最敬佩的是所長王紅星。她似乎和於南姥爺認識很久了,歲數比陸懷遠文苑青鍾永寧都要大,大概30多歲,正值壯年,英姿颯爽,正氣凌然,清廉正直,留著幹練的黑色齊耳短髮,右眼被碎髮擋住,也能看到右邊臉上深深的傷疤。

於南目前就見到了這些人,他剛到事務所時,身上只有20塊錢——在那個年代,這些錢比現在的20塊錢有用多了。

王紅星讓文苑青和陸懷遠幫他收拾了一個在3樓的房間;事務所一共4樓,所以於南的房間還算可以,不冷也不熱。

“那個…”陸懷遠出去擰墩布了,於南為了和新同事拉進關係,對正在鋪床單的文苑青說到,“咱們這裡有食堂嗎?”

文苑青頭也不抬:“有,但是不完全有,飯得咱們自已做——你會做飯嗎?”

“當然會了!”

“平時都是陸懷遠做,你來了他可高興,終於有人能幫他分擔了——你可別吃鍾永寧的飯,上次陸懷遠吃了,在廁所蹲了一下午。”嬉皮笑臉的文苑青把枕頭扔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