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蛙聲一片。

左三年,右三年,這蛙聲,沈恩衣記得,她的母校的老師和學弟學妹們在宿舍裡的單人床上獨自聽了多少回?沈恩衣問桃花眼:“零八那年你在哪?過得怎樣?好不好?”

伍筆馬沒有想到沈恩衣會突然這樣問,腦子轉了許久後才說:“零八年,我高中畢業,一心計劃去當兵,當時我們鎮區總共才三人。

三人搶兩人的名額,我各方面不錯,到體檢那塊卻涮下來了,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住醫院裡.”

他講完苦苦的笑,說:“沈恩衣,你呢?”

恩衣不願地說:“零八年,雪災了,年前回不去,年後回了又出來,雪災過後又火災,大火燒燬了我們村三分之二的房屋,這場火改了許多許多人的命,我的家也沒了,突然就變得很窮.”

“你現在……”“我現在,結婚了.”

“那個人,他有錢嗎?”

“沒有,他是我成人大學的同學。

兩個人都很窮.”

沈恩衣說:“不然的話,我也不用坐錯車,直接開車打導航過來醫院就行了.”

伍筆馬聽了久久的沉默。

相傳,晚上十二點的陽間是陰間的中午十二點,所以陽間晚上十二點人和萬事萬物的氣都特別弱。

沈恩衣環抱自顧,她想趕走那刺骨的寒意。

桃花眼說:“進去吧,這地方可能會有蛇趁夜出來.”

他們走回醫院的大花園,走進時光鏡來到住院部的長廊,桃花眼突然止步不前,痛心疾首的說:“沈恩衣,我的一個親戚,她也是在這家醫院,住著住著就死了.”

沈恩衣嚇了一跳,忙說:“別回了,我們又在樓下到處逛逛吧.”

“你會不會冷.”

他問。

沈恩衣說:“不會,走路會暖和.”

實際上,沈恩衣她,千古寒的。

只不過他看不出來。

兩人又慢吞吞的把醫院各個角落走了一遍,又一遍,許多遍。

她以為她們會走一夜的。

可是太泠了。

當她和桃花眼走回病房時,鄰床的兩個病友已經睡了。

入夜的醫院走廟更加的靜。

沈恩衣出了電梯門就脫了鞋。

就算赤腳也要小心翼翼的,身怕弄出什麼不好的聲音。

桃花眼讓床給她睡,沈恩衣不肯,她也讓床給他睡,他更不願。

打著手勢說他日睡夜睡腦袋都睡大成兩顆了。

鄰家病大哥早把簾曼拉上,沈恩衣把椅子搬過來放桃花眼的床邊。

眼一閉,六根清靜。

早許多年前,她就學會這招了。

有一次,她在機場趕機,因為票點不方便,所以提前十二小時進票廳。

她所要乖坐的飛機第二日天亮六點才飛,而沈恩衣,已經下午三點就到,時間怎樣都磨不完似的,等入夜,大廳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誰也不看誰。

她把包往長椅上一放,眼睛一閉,紛紛擾擾花花世界,它們全被擋在外面,與她再無關係。

沈恩衣在醫院桃花眼的病床旁也是,她把眼一閉,就睡了起來。

但她睡不著,因為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

沈恩衣睜開眼睛,憂傷如目光的說:“小伍,你怎麼不睡?”

“睡不著.”

他說。

“哪疼了?”

沈恩衣連忙坐正來問。

伍筆馬指了指心,說:“這兒!”

沈恩衣仰起頭,鄭重其事的問:“小伍?”

“嗯?”

“你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