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小小一間。
夏至小小一隻。
小女子兩隻手託著一隻瓷碗,碗裡擱了半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
許是得了燭火映照,小婦人的臉色不再黝黑,反而顯出些柔和的麥色。
朕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米飯,見桌上只有兩三樣小菜後,便又問道。
“怎麼只有一碗白飯?你的呢?”
夏至手足無措的在裙頭蹭了蹭手,不好意思道。
“夫君說過,夜裡用飯要積食,還要胖,是以夏夏就不吃了,夫君吃吧”
朕聞言蹙眉,目光越過她肩頭向後看去,只見土榻邊的柴火垛上,趴著一隻輕飄飄的麻布袋。
朕走了過去,提起那麻布袋看了看。
一看之下,不由笑出了聲。
“你可真夠窩囊,夏府的五小姐,谷府的大娘子,如此身份之下,你居然連一口米糧都周全不了?”
夏至低下頭,兩隻手絞弄著裙裾,像是被人揭了短似的,扭扭捏捏的解釋。
“沒有的......夫君......劉管家說今年莊子上收成不好......米要過幾天才能送來......”
朕冷笑:“活在這麼個境地裡,還敢信旁人的話,你倒真是個傻子”
夏至聞言,猛然抬頭。
“夏夏不是傻子!”
小婦人說的急促,目光如炬,神情篤定。
前後兩番姿態,切換毫無頓挫,朕不由挑眉看她。
“不是傻子,還把最後一口餘糧給我吃?”
夏至聽了這話,漸漸低下了倔強的小腦袋,又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
“夫君是天,妻子本就該為夫君備飯奉茶的”
“誰教你的這些屁......”
“走水啦!走水啦!花廳走水啦!老爺夫人還在廳裡吶!快救火啊!”
小傻子聽了小廝的叫喊,又見柴房外火光沖天,一時竟忘了委屈。
當即邁開步子就要去救火,嘴裡還著急忙慌的同朕叫喊。
“著火了!父親母親還在......”
朕“嘖”了一聲,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又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小傻子,別犯病”
明紙糊的窗子,極容易透出火光。
就著這一室火光,朕一手摟著夏至,將胳膊穿過她腋下,把她整個人架在自已大腿上,又順手捂了她的嘴。
另一隻手則捏著筷子,慢條斯理往自已嘴裡餵了幾口菜。
別說。
這醜丫頭還真有點兒庖廚上的本領。
桌上兩個葷菜尚可,唯一一道素菜,竟十分可圈可點。
現有的嫩黃杏兒去核挖肉,曬成杏乾兒,又把杏乾兒切絲,配以青核桃仁和蓮子。
一口下去,油香清香混著酸甜味,著實爽口。
朕抬頭瞧了她一眼,忽而有些捨不得她這個做飯的手藝。
約莫一刻鐘之前,朕是有打算取這黑丫頭性命的。
畢竟,朕又不是真的谷英章,夫妻兩口子之間,裝的再像也難免被揭穿。
是以,不若一開始就將谷家一門料理妥當,免得來日朕忙大事時,再有節外生枝的後患。
且,谷家爹孃心腸歹毒,苛待兒媳,死的也不算冤枉。
可這個小婦人......
她究竟也沒怎麼忤逆朕,甚至,還有些可憐。
朕平日裡雖有些個血流成河的愛好,可朕也實在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那些被朕車裂,凌遲,活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叫朕不高興的地方,實是該死的。
小婦人眨著眼,烏黑的大眼睛裡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