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起床,吃飯,打雜。下午,打雜,吃飯,睡覺。

兩口子也慢慢習慣了,他混在那群夥計中,暗淡得竟分不出來誰是誰,誰會想到這木頭一樣的人,曾單槍匹馬兩次夜闖紫禁城?憑一已之力就毀了晉王的篡位陰謀?

就這樣日復一日,轉眼冬去春來……

春日的暖陽,許胖子自然不會錯過,下午間閒來無事,他又叫夥計們抬著那椅子堵在門口曬肚皮,店裡的生意愈來愈上路,他也很少罵下面的夥計了,四娘卻正好相反,有事沒事就指天罵地,逢人就勸嫁女打死不能嫁個廚子,說得興起一身肉還會浪來浪去。

是的,她天天對著鏡子唉聲嘆氣,因為一塊鏡子慢慢變得不夠用了,可許四還是天天變著花樣給她尋來天南地北的美味,她確實忍不住啊,無可奈何只恨自已當初瞎了眼,兩口子夫唱婦隨倒也配得合適。

胖子剛躺下就鼾聲如雷,四娘嫌棄的癟了癟嘴,一個人靠在櫃檯上算賬,每天照鏡子雖然難受,可吃飯和數錢足以彌補這個不足,晌午的帳目核對好了後,又把明天要採買的食材一一列出,生意越來越好,店裡就添了不少夥計,她親自去集上的時候就極少了。

還沒到飯點,一不留神左右偏門竟同時進來七八個人,清一色的斗笠罩衫,制式整齊,走到堂中兩張桌前齊刷刷的坐下。

四娘心頭不禁一驚,她在三娘店裡什麼料子沒見過,衣服顏色看來雖然老氣,不過做工裁剪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關鍵人人腰裡懸著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傢伙,個個面色鐵青毫無表情。看起來並非尋常衙門的打扮,實在瞧不出是什麼來路,居然滿滿的坐了兩席,

既然是敞開門做生意的,不管哪路神仙來者是客,四娘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心想這大概不是奔滷煮雞來的吧?遇到不好招呼的主,她就親自迎了過來。

列位大爺,吃飯還是住店啊?四娘殷勤的招呼道。扯過一旁夥計腰間的抹布把桌子擦得油光鋥亮。這早不早晚不晚的時辰,她也摸不準這群人究竟要幹啥,趕緊叫小兒給他們沏上熱茶,可並沒有人喝,很明顯他們小店這茶水,別人看不上眼。

老闆娘,不急不急,我們想先打聽一個人。其中一位居中的老者打著哈哈,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四娘也是在集市上叱吒風雲的人物,一眼就瞟到這群人都穿著薄底官靴,看他們穿著派頭和架勢,絕非普通衙門的捕快那麼簡單了。所謂民不與官鬥,她趕緊賠笑道:看幾位爺氣度不凡,小店家傳的滷煮雞可是遠近聞名,我馬上吩咐廚房……

她話未說完,老者下手一個蠟面泛青的漢子“啪”的一聲,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山響,剛沏上的茶水就濺出了大半,瞪著雙眼怒道:問啥你就答啥,休要打岔。

這時,睡在門口的胖子也翻了個身。這四娘倒也不是怕事的主,就算官府的又如何?這光天化日之下就沒有個王法了?如此蠻橫無理的人,她那火爆脾氣騰的就上來了。可瞟了眼胖子見他並沒反應,一口氣又強嚥了下去,開門做生意十幾年了,什麼樣的主她沒伺候過?自然與人為善,和氣生財為先,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陪著笑道:喲,這位大爺脾氣不小,倒不妨說說看,至於認不認識我可說不準。

那老頭面容清瘦卻目光如炬,只瞟了那漢子一眼,就識趣的立即坐了下來不再說話。轉頭笑道:我這兄弟北方人,性子急了些,請勿見怪,又拱了拱手錶示歉意。

好說好說,來的都是客嘛,我豈敢怪罪。四娘也跟著打起了哈哈。

老者微微點頭,嘴角泛起一絲陰冷:是好說,還望娘子莫誆我這老漢,我只問你一句,問完就走。

四娘也不知道究竟要打聽誰,連連點頭,希望快點送走這群瘟神。

老頭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