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溼透,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這光景下, 秦夕感覺自已就像一條喪家之犬,夾著尾巴在集市中穿梭,更要命的,後面應該還有一群像趙老三那種屠夫在追他。世上萬般不如意,最煩莫過窩囊氣,這會兒他感覺非常煩躁,誰要是多看一眼,他馬上就想撲上去咬住他的喉嚨。
他不敢走大路,尋岔路小巷疾行,通常太招搖或太落魄都會成為別人注意的物件,要麼羨慕、要麼獵奇,可都是一條落水狗了,還計較這些幹啥?
早上的太原城的巷道里,人並不多,好多被迫營業的鋪子都還半開半掩。大概還沒有人早上一睜眼就開始逃命吧?想到這,這小子心頭一陣莫名的竊喜,但強忍著沒笑出聲來,這可是第一次逃命,還是謹慎些好。
轉過街角,他實在忍不住肚子又開始咕咕,瞅著沒人的空檔趕緊買了個驢肉火燒,人總要面對現實,既然是逃命,那一定要有逃命的架勢,不填飽肚子怎麼逃命?萬一被追上來,跑不脫至少可以打一架,打不贏至少不會變個餓鬼投胎。想到這,他決定再吃六個。
連笛子都丟了,他感覺自已在裸奔,一溜煙就快到城邊了,去哪兒?實際上沒有目的,突然就開始想念千里冰封的白頭山了,哎,落到今日的境界,又有什麼臉面回去?大約只有在外闖了禍,混不下去的人男人才會想家吧。忍不住一陣唏噓……
他還沒感嘆完,就定在原地了,城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個胖子。
與行色匆匆的路人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穿得甚是招搖,多半也是許老三那婆娘的手藝,他媽的,自已昨天竟然和一個廚子穿得一樣,不禁胃裡一陣痙攣,剛吃的火燒差點都吐了出來。
就是用鼻子聞,秦夕也聞得出他是王府那個廚子。秦夕剛從湖裡起來,身上自然是溼的,奇怪的就是這胖子衣服也是溼的,裹在身上就像剛做好的糖葫蘆。一大早就下河去摸魚去了?這三百斤的胖子在玲瓏閣進出如風,上下自如,不單單是殺豬炒菜那麼簡單了吧,他大概還很會殺人。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會不會在等媳婦回孃家?
這麼巧?在等人?等誰?秦夕實在想不出來除了他,還會有誰。
相距不過百尺,退無可退,關鍵是,那胖子居然笑眯眯的望著他,向他招手。
秦夕嚥了咽口水,攥緊都已經出汗的拳頭,硬著頭皮慢慢走過去。
秦大俠早,奴才趙老三在此恭候多時了。說著一鞠到地,這麼胖的人,竟能彎腰及地,可見功夫之深。
不敢不敢,秦夕也打著哈哈問道:等我?三步之遙秦夕站住,一條喪家之犬,自已都不知道該去哪兒,等我做甚?
小王爺吩咐的,老奴不敢多問,只叫我帶話給大俠,請大俠放心,王爺已上報官府,請你最近暫避一陣風頭。趙老三說完,從背後拎出一個包袱,接著道:這是小王爺贈與大俠一點盤纏,另外小王爺說大俠朋友多,不妨往江南方向遊玩幾天。
見並無敵意,秦夕又有些蒙了,昨天剩下的兩個人,一死一逃,居然毫不懷疑?就算有情分也不至於深到這個地步吧?可眼下也沒有別的選擇,這胖子也確實沒有為難自已的意思,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感激,能遇到世子這樣無微不至的朋友,太過分了。
趕緊也還一鞠:請一定轉告世子,左姑娘非我所害,急於離開實屬情勢所逼,待水落石出後我再前去謝罪。說到這,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已口中說出,自已所作所為無愧旁人,為啥要跑?跑了不就坐實了畏罪潛逃了?但不跑又能如何?唉……本能的選擇吧。
好好好,奴才即刻回去覆命,就不相送了,大俠多保重。趙老三始終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連臉上的褶子都沒有亂。
秦夕接過包裹,沉甸甸的應該是金銀細軟之類,也不多說,縛在背上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