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趕在在日落前坐上返程的馬車。

“娘,我想在外面逛逛。”前幾天在家待得快發黴,好不容易出來又是一直坐馬車。看見兩道的人頭攢動的商鋪,逛街的心蠢蠢欲動。

“稍晚些有客來訪,不然還是改日吧?”

“不嘛,我吃個飯就回去。”我扭著她胳膊撒嬌。

一同出行的王媽突然說道:“春琴自小長在京城,有她陪著姑娘,也算穩妥。”

“也好。”母親思索片刻輕輕點頭,還將腰間的錢袋遞給我。接著轉頭囑咐春琴:“你與姑娘逛完後去舊曹門街東口,家中馬車就候在那兒。”

沒等她說完,我就拉著春琴跳下馬車,撒開蹄子跑遠了。

直到被熙攘人潮裹挾,我才恍然想到,我的靈魂穿越千年來到汴京。我對此處一無所知,他們也對我曾在的世界一無所知。陡然出現的思緒讓我對周遭的一切生出不真實感,彷彿是流落異鄉的一縷幽魂。我該以怎樣的姿態來面對這個時代,堅持自我,還是入鄉隨俗?

直到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油脂香味,肚子也很合時宜地叫了幾聲。管它的,無論怎樣飯不能不吃。我拉住春琴,往香味的來處跑去。

走了幾百米,眼前出現一座二層建築,搭建著以竹木綁縛捆紮的閣樓。裝點以彩旗花燈,像是作攬客之用。

雖然花裡胡哨,但是確實管用。還沒到飯點,一眼看去店內已經坐了七八分滿。

我挽住春琴,隨著人潮走進店中。

“兩位小娘子樓上請。”迎客的人掛著標準的笑容將我們領上樓。二樓相較樓下更加清幽雅緻,零零散散幾桌,坐席之間以竹屏相隔。

座位在窗邊,一落座就有梳著高髻的婦人添上茶水。正逢黃昏,從二樓看出去,殘暉燒紅整片天空,城內屋頂無一例外都染上燦金。片刻後,日落月升,店鋪外燈籠次第亮起,暖橘色的光綿延千里,竟將月亮襯得暗淡無色。

我看得入神,有人端上小碟水果蜜餞。也沒多想,往嘴裡塞了一顆櫻桃,嗯,很甜,再吃一塊杏脯,嗯,酸甜。

春琴站在一旁,不住給我使眼色。

“幹什麼,你也坐下吃啊。”我去拉她的袖子,一抬頭髮現身旁站了個灰衣男子,笑得諂媚。

“他看我幹嘛?”我轉頭問春琴。

“姑娘,是撒暫。”她湊近我耳邊小聲說。

“傻什麼?不要罵人。”

“撒暫。”她有些急,雙手攏在我耳邊,“端上桌就要收錢。”

有點不爽,但是吃都吃了,我於是問他:“多少錢?”

那人笑眯眯地伸出五個指頭。

我開啟錢袋,數出五粒碎銀。剛想遞過去,手就被死死按住。

“姑娘。”春琴的聲音有些顫抖,彷彿我手裡是炸彈遙控器,“是五錢,五錢。”

“……”一不小心就敗家了,我趕緊收回碎銀,換成五枚銅錢。都怪古裝劇裡用一錠銀子吃飯,簡直誤人子弟。

“不是讓你看好嗎?怎麼讓這些人溜進來的。”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怒吼,一小廝模樣的男子氣勢洶洶地往這邊奔過來。那人收起銅板,腳底抹油似的就從後門溜走了。

正好可以點單,我揚了揚手,他立刻快步上前。

“兩位小娘子要用些什麼茶飯?本店有三脆羹百味羹群仙羹新法鵪子羹,假河豚假元魚假蛤蜊貨鱖魚……”

“還有胡餅乳炊羊角炙腰子鵝鴨排蒸蓮花鴨籤雞籤炒兔炒蟹洗手蟹。”

幾十道菜報完氣都不帶喘,還滿眼期待地看著我。

“那就,三脆羹,假河豚,胡餅,洗手蟹各一份。”這人說話跟連珠炮似的,我只來得及記每句開頭和結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