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慧不如痴（1）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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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喜歡珍珠。”她抿唇一笑，垂首間一抹紅霞從細長的脖頸飛上面頰。

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從方才開始眉宇間便蘊著喜色。

我問：“可是，你買這個做什麼？”兩套頭面皆是流光溢彩，若說是日常佩戴，著實有些浮誇。

她招手示意我靠近，然後雙手攏在耳邊，輕聲道：“我許親了。”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道：“和誰？”

“還沒見過呢。”

“什麼時候？”

“下個月。”

她說完又立刻低下頭，自顧自擺弄著頭面上的珍珠和流蘇，嘴角分明噙著笑，眼中也有似水柔情。

“對了，那首詞，你替我轉贈給李娘子了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般抬頭問道。

我點頭：“她很喜歡，讀了很多遍，還非要我評個高下呢。”

“那你怎麼說的？”她一下來了興致，丟下步搖，歪著頭看向我。

“平分秋色，難分伯仲。”

她輕笑一聲：“妹妹謬讚了，如今汴京何人不知‘綠肥紅瘦’？我甘拜下風。”

“那也未必呀。”我說，“我們打算創辦女子詩詞會。”

“若得佳作，一同品鑑也是好的。”她點頭，眼中滿是羨慕。“說起來，我讀那首《如夢令》，總想到韓偓的《懶起》。‘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陣寒。海棠花在否，側臥捲簾看。’當時讀時，便最喜這四句。”

我想起李清照午夜夢迴的囈語，想必那綠肥紅瘦的海棠便是脫胎於此。沒想到甄漱竹雖與她未曾謀面，只有過兩三首詞的往來，竟能如此精準地看透她的心思。

“你也一同來吧，閉門覓句多無趣呀。”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後又輕輕搖頭。

“為什麼？你不想見見李清照嗎？她也很想見你。”

“我已許了人家，況且幾位妹妹皆是待字閨中，怕是不太方便。”她黯然道。

“只是因為這個麼？除了我與李清照，就只有我侄女兒和李清照表妹。都是女眷，沒有外男。”我繼續勸說。

她卻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心中嘆息，又道：“你若不嫌麻煩，往後作了詩詞，我可以代為轉交。她們若有唱和，我也可以代為傳達。”

她愣了一瞬，突然毫無徵兆地俯下身，輕輕抱了抱我。

“多謝你。”

我莫名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不知道自已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情緒，難道不是應該說一句“恭喜”嗎？

再後來我見她，就是在婚宴上遠遠一瞥。她果然選了那套珍珠頭面，紅裙紅襦紅霞帔，衣裙上皆有纏枝牡丹暗紋。花容月貌掩映在絳紗蓋頭下。她身旁的男子著裝簡單許多，黛青襯服和綠羅圓領襴袍，直角襆頭上簪了一朵淡粉色芍藥。甄漱竹手執一條紅色同心結牽巾，另一頭掛在那男子手中的槐簡上。

回家後，母親談及此事時，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惋惜。

“好好仕宦之家的姑娘，怎就許給了那般俗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