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還未熱,我每日都會去院子裡轉轉。

今日腳剛跨過門檻,後背猛地一癢。一回頭,這道灼熱的目光正是從大伯母眼中發射出來的。

“貞媛,這是要去哪兒?想去找李小娘子嗎?”她明顯意有所指。

“不,我就隨便逛逛……”

“不,你想。”

大伯母溫柔一笑,將一個黃花梨雕花木盒塞到我懷裡。

“知道該怎麼說嗎?”她問。

“知道,就說是大伯母送的。”

“你這孩子!”她輕嘖了一下,甚至上手捏了捏我的臉,“你要說,這是你從兄親自挑選的,知道嗎?”

“……知道了。”

“好孩子,去吧。”她滿意地笑起來,不輕不重地在我背後一拍。

李清照坐在清晨朦朧曖昧的柔光中,單手撐臉,嘴撅老高,時不時地嘆氣,似乎十分不爽。她面前的桌案上擺了布匹,書本,針線盒,與平日的風格大相徑庭。

我慢慢走到她面前,將木盒放下,按照大伯母教的那樣說道:“我從兄送給你的,他親自挑的。”

她眼珠子一溜,將臉轉向左側,我把木盒往左推,她又向右一擺頭。

“你在幹什麼?”我只好轉開話題。

她不說話,將一塊繡帕和一本書扔到我面前。

繡帕才動了幾針,看樣子似乎要繡鸞鳳齊飛的圖樣。書也只翻開第一頁,講的是四柱清冊記賬法,餘下幾本也是教人怎麼管家理財。

難怪她苦著個臉,做這些事,換我也不樂意。

我擺擺頭將這個恐怖的想法驅逐出腦內,擠出笑臉挪到她身邊。她似乎不爽得厲害,冷哼一聲道:“你是來替你從兄討回禮的?”

定親之後,按照風俗,男方會時不時地往女方家送些首飾、絲綢,女方也需要準備小巧精緻的物件回贈,通常是自已做的荷包繡帕。

她將那空蕩蕩的繡帕一扔,氣鼓鼓道:“那你可得慢慢等了。”

她不給我好臉色,趙明誠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起因是他前日得了一本玉璽拓本。那可是咸陽出土的傳國玉璽,送到京師後,由將作監李誡親手摹印,整個汴京只有兩本。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書就被一把抽走,隨即是他娘劈頭蓋臉的數落。

“都要成親了,還整日看這些。你就不能想想怎麼與你那未過門的娘子好好相處嗎?!”

“有什麼好想的。”他按著太陽穴,嘟囔道:“面都沒見過。”

“那下次送禮你也去?”

“不去。”他翻身倒在榻上,將頭藏到被子裡。

“你看看他。”大伯母氣極反笑,“貞媛,你也說句話,勸勸你從兄。或是陪他去選些首飾,女兒家的東西當然要女兒家來選才合適。”

我於是走到桌邊拉拉他的袖子,哪料他生硬地將衣服抽了出來,強硬道:“不去!”

這還沒成親呢,樑子就結下了?甚至恨烏及屋都連累到我了。我冷汗直冒,大伯母啊大伯母,你真是會坑人,專挑兩頭不討好的事兒給我。

“彆氣了。”我討好地捏捏她的肩,“你不想繡,我來幫你。”

說著拿過針線,又用筆簡單描了形狀。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看著逐漸成型的線條,“你是不是盲婚啞嫁,所遇非人,往後的生活會不快樂?”

她不作聲,於是我繼續說道:“旁的不敢保證,趙家皆是親厚之人,我從前做了不少出格之事,他們也未有怨懟。”

想到這兒,我不禁莞爾:“大伯父我不太清楚,但是官當挺大。大伯母自然不必說,她每天攛掇著我給你送東西。兩位從兄從嫂,還有蕙蘅,自從知道了這事兒,每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