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抬頭一不注意鐺的一聲撞上床沿,捂著頭罵罵咧咧。
一夜未睡的年輕人睜開雙眼,心神俱疲,此情此景印證了龐巴島的荒唐之旅根本不是黃粱一枕,自已真的重來了一次。
可這操蛋的人生重來一次又有什麼意義,他自嘲一笑,跳下床推開擋在中間的高晨站在陽臺之上,微風輕撫,綠樹搖曳,一輪紅日懸掛在地平線之上。
身穿綠色作訓服的新生從食堂中結伴走出,笑容滿面,宿舍大樓的樹上一窩麻雀高掛枝頭,嘰嘰喳喳。
啪嗒。
掉落的晶瑩水滴反射光芒,年輕人看著這普通的一幕竟已淚流滿面而不自知。
俊傑和高晨看著自已的室友蹲在陽臺之上,手臂高高舉起,嘴角卻怎麼都壓不下去,只聽他扯開嗓子帶著哭腔罵道:“日你媽,好大的太陽。”
還有心裡那句,“活著真好。”
......
雙木村,一輛大巴短暫停留,鄒挽走下車,抬頭遠眺,群山層疊,那一望無際的碧綠色蔓延向被稱為家的方向。
輔導員辦公室裡那份檢查報告依舊躺在辦公桌上,但不同的是這次鄒挽有了不同的選擇,他看了看時間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韶音。”
“怎麼了,寶貝兒,是不是想我了?”
女子聲音溫柔,斜躺在私人飛機的豪華沙發之上,神情慵懶,身材曼妙的空乘端來精緻的美食。
電話另一端鄒挽話語低沉,“韶音你相信我嗎?”
女子微微皺眉,坐起身,“為什麼問這個。”
鄒挽語氣嚴肅起來一口氣說道:“韶音,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我,但你千萬不要去龐巴島,那裡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你們都會死。”
“你在說什...”
“韶音,不要說話,聽我說完!”
女子話音未落就被鄒挽粗暴的打斷,韶音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揮手讓空乘出去給自已留出私人空間,只聽見電話中鄒挽說道:“如果我無法改變你的想法,請轉交安德烈一句話。”
“Nightcrawler is coming。”
說罷鄒挽不管韶音心中的疑惑直接結束通話電話,是生是死都和他再無相關,他已經做了自已應該做的事情了,經歷了龐巴島的事情之後,這個世界讓他感到無比陌生,實在是不想再招惹任何可能給自已帶來麻煩的東西。
現在所做的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的餘善罷了。
闊別多年,家鄉已是故鄉,一群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沿著路迎面走來,他們好奇的盯著這位穿著打扮不似平常所見的時尚大哥哥,有膽大一些的笑著對鄒挽問道他從哪裡來,要去村裡找誰。
鄒挽莫名有些感傷,離家之時他也才這般年紀,轉眼已經十幾載,與那群小傢伙分別後大路也到了盡頭,坦途之後是小徑。
沿著崎嶇蜿蜒的山路走到一座低矮平房前,掏出生鏽的鑰匙開啟緊鎖的大門,野草叢生,爬山虎跋扈地攀附在磚牆之上,爭搶每一絲成長的養分,院子裡的桃樹無人打理,造型扭曲怪異,幾顆飽滿的果實高掛枝頭。
目及無煙火,滿院皆荒涼。
側屋因為長時間無人打理已經倒塌,好在主屋尚在,他推開房門,塵土飛揚,憑藉記憶找出了鏽跡斑斑的柴刀,屋內昏暗,只好拖出磨刀石來到屋外,渾濁的水流積蓄,鐵鏽退散露出鋥亮刀鋒,屋後雜樹層疊,兩座不過自已大腿高度的土墳相依為伴。
跪下磕了幾個頭,口中卻無論如何都叫不出那兩個稱謂,嘆息一聲舉起柴刀,或是攔腰,或是斬首,皆是大好人頭,皆是一腔熱血,空地中少年神色平淡,汗水自額頭流淌。
黃紙飄搖,煙香渺渺,灰燼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