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君衣溼,君衣不可分,願為山上雨,有幸得逢君。

“!”

被族裡長老帶到藏書室要求著去學習後天術式的年幼神子百無聊賴地拄著下巴,隨手翻看著前人留下的評註時突然精神一震。

彷彿在一座乾巴巴被蟲蛀了的菜幫子山裡撿拾到了一片菜葉子。

一眼掃過滿卷的酸文戀歌,年幼的六眼神子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翻至下一頁——

豈奈浮萍上,霜露易消融。

這次密密麻麻的重複字句鋪滿了紙面,力透紙背,深深地刺痛了五條家舉全族之力供奉著的那雙寶貴六眼。

這是五條家的先人?

對標起家裡那群總愛喋喋不休、說教不停的糟老頭子們,腦補著一群小老頭為愛情灑淚作詩的場面,五條悟在渾身一陣惡寒的同時直接噴笑出聲來。

“嗤、哈哈哈......”

“出什麼事了嗎,悟大人......”

“沒事!”

下一頁倒不是什麼俳句戀歌了,反而是真正符合他印象裡那些五條家老頭子能說出來話——

濫竽充數,不讚其良。

最後一頁是一串咒罵,罵的挺髒,絲毫不顧忌後來者的觀感體驗,不過此人之後倒也沒再有評註增補。

“嘖。”

頓感無趣,把書前前後後翻得嘩嘩作響的六眼神子終於看到了這個飽受爭議的術式名字——鏡花緣。

似乎是某種罕見的修心術式。

*

“咪、嗷嗷嗷!”

賣肉的臺子下,一隻髒兮兮、灰不溜秋的貓咻然睜開藍色的雙眼,從小小一團舒展成小細條的貓耳朵微動,仰起頭,微微張著嘴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賣肉的得了生意,頭頂上菜板子剁得乓乓作響,不時碎肉、骨渣透過縫隙簌簌地往下掉。

一小塊碎肉極其精準地落在了貓的鼻頭,小半個菜場迴盪著貓那中氣十足的哀嚎。

不過這嚎叫並不持久,剛兩秒,那灰丟丟的貓便像斷了電般直挺挺地倒下。

活著的

還很活潑。

已經蹲在石墩子旁觀察了許久灰糰子的小女孩緩緩起身,終於在心裡得出了滿意的結論。

*

“我回來了。”

“......今天是2月6號,星期三,農曆大年三十。在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春節即將到來之際,我們向全國各族人民致以節日的問候......”

“呦,我看看...買了不少橘子啊,還整了只貓,髒兮兮的,你先給自已洗洗去。”

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的男人探出頭,看著被圍巾包裹著揣抱在胸前的貓,又掃了眼站在門口不動,眼神似是有些飄忽的小丫頭朗笑出聲,“還能不讓你養?”

“等我忙完這邊,幫你洗貓。你別自已動手,這玩意野性大,小心再撓著你的。”

說完便把頭縮了回去,鏟子和鍋之間響起陣陣碰撞。

“......嗯。”

本只想著幫助小貓度過冬天再找個領養的小姑娘聞聲抬起頭,臉咻然間變得紅撲撲的,那粉紅一路攀上耳朵又隱沒進脖頸,綠色的重瞳被燈映照出水色的光芒,笑眼明媚。

*

“咪哈!呸呸呸!”

從睡夢中猛然起身的六眼神子感受著縈繞鼻尖的肉味,噗噗噗地往外吐著嘴裡並不存在的肉屑。

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從未吃過這種苦的五條悟走到庭院,一下又一下地洩憤般往水塘裡丟著碎石。

煩惱著接下來的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