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陛下便是有心做事也無從下手啊,陛下不易啊。

值此存亡之秋,還望大人務必將淮北軍阻在秀州六十日,以待蜀中援軍抵達.”

這胡瓚將周帝說的無可奈何,雖不盡然,卻也有原因.畢竟秦會之三府獨相的權柄,絕不是因為周帝太愛秦相。

秦相一家獨大,是因為當年朝廷南渡後,只有他能和金國說的上話。

如今雖金國也被困在關外苟延殘喘,但秦相多年經營,勢力遍佈朝堂軍隊,周帝確實拿他沒辦法。

胡瓚是內侍,便是周帝的家奴,他的話自然會替周帝說話,也隱隱有替周帝甩鍋的意思。

王日奐靜思幾息,終於嘆道:“秀州左近,無險可守,若要阻淮北軍於此,唯有一計,但此法於天和有傷,事後若天下輿情洶湧,胡內官可否頂得住?”

雖然胡瓚對王日奐禮敬有加,但說起來身負皇命的他才是秀州的最高長官,此時聽王日奐說有法子阻淮北軍,不假思索道:“王大人只管講,只要能保臨安無虞、保陛下無虞,有甚事咱家都頂著!”

“好!”

王日奐對胡瓚之忠稍感意外,認真打量對方一眼,才小聲道:“掘至和塘,可阻淮北軍.”

“大人,不可!”

胡瓚尚未反應過來,大驚失色的宋與籌噌一聲站了起來。

至和塘名為塘,卻是一條河。

位於秀州東北,掘河或許能阻止淮北軍南下,但秀州治下的嘉善、平湖、金山都在至和塘下游,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法子。

可王日奐一句話便堵上了宋與籌的嘴,“宋大人,秀州治下五縣與臨安,孰輕孰重!”

這邊,胡瓚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何王日奐方才說了一句‘胡內官可否頂得住?’

如今淮北軍已距離秀州已不足百里,一日多便可兵臨城下。

這般情況下,根本沒時間來組織百姓撤離了.掘河雖是不得已之舉,但秀州治下人口稠密、鄉紳眾多,淹了他們,便是成功阻止了淮北軍,事後,他恐怕也難以扛得住秀州萬民的怒火。

王日奐那句話的意思,便是要求胡瓚來親自下掘河的命令。

甚至胡瓚已想到了,日後朝廷若頂不住朝野洶湧輿情,自己一個死太監百分百會被拿來給百姓撒氣,王日奐大可以說自己不知情或迫於胡內官之命。

狗日的王日奐!

胡瓚在心中罵了一聲,隨後仔細整理了一下衣袍,卻見他忽然面南而跪,一絲不苟的行了跪拜大禮。

待禮畢,胡瓚抬頭時已是淚流滿面,只聽他最後遙祝道:“吾皇萬壽,願吾皇掃清朝中奸佞,奮進圖強!有朝一日必可重回中原,收復東京!”

這話,如同交待後事一般。

便是在謀國之時亦不忘謀身的王日奐都微微動容,甚至生出一絲羞愧。

胡瓚朝南再叩首後,起身拍打了一下膝蓋上的塵土,這才轉身對王日奐道:“王大人,咱家這就帶了禁軍去至和塘,阻淮北軍六十日於秀州城下的任務便交給你了!”

王日奐連忙鄭重回禮。

初八午後,胡瓚懷著決絕之心登上了至和塘堤壩。

至傍晚時,至和塘河堤在人為破壞下潰壩

七八月間,正是浙東路梅雨季,河道內積聚的河水瞬間像是掙脫了束縛的巨龍。

短短半刻鐘,原先不足一丈的決口便被沖刷成了一處寬達五六十步的豁口。

河水狂湧而出

起先,和預想的一樣,河水迅速朝東西兩個方向漫灌而去。

若繼續這般發展,待淮北軍至此時,秀州前方會形成一個東至大海、西達太湖的巨大沼澤地帶。

人馬將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