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模樣,王日奐不由暗道:有此一回,秦相的威信大大不如從前了
戰爭,歷來是王朝領導者獲得威望的最快速渠道;但若戰敗,威望的坍塌同樣迅速。
現下,宋與籌還不敢直接對皇權天賦的陛下和獨相多年的秦相不敬,但万俟卨身上秦相臂膀的buff已經成為了一個消極影響。
王日奐靜待宋與籌發完牢騷,終於將談話扯回了正題,“胡內官,你從臨安出發時,有多少勤王大軍趕到了臨安?”
說起這個,胡瓚卻是一嘆,“九月初二,臨安城外本已彙集了三萬多人,可咱家出發時可能剩了不到兩萬人.”
“怎還越來越少了?”
王日奐吃驚道,胡瓚卻道:“八月末時,臨安城外已有來自睦州、衢州、處州等官員士紳組織的民團鄉用三萬餘人。
因江寧局勢失守,導致臨安氣氛緊張,官紳百姓都在囤糧,以至於糧價飛漲,朝中無糧撥付勤王大軍”
胡瓚話未說完,王日奐便一臉難以置通道:“朝中無糧?朝中怎會無糧!城內東西兩倉的存糧呢?”
胡瓚似乎猜到王日奐會有此一問,卻仍舊一副便秘神色,隔了好半天才吭吭哧哧解釋道:“城中百萬軍民,兩倉儲糧不可輕動,若日後臨安果真被圍,那些糧食還要救命哩”
“.”
事有輕重急緩,這個理由王日奐完全不能接受,可當他看著胡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大概猜到了些什麼。
宋與籌卻是個口直心快的,只聽他冷笑一聲道:“我早聽聞,去年淮北水軍封鎖錢塘灣時,兩倉儲糧被某些人趁著糧價高企,偷偷運至市面上賣掉了。
只怕,這筆虧空還未補上吧.兩倉無糧,自然無糧可撥付給城外勤王大軍.”
王日奐雖未挑明,卻也和宋與籌猜想的差不多,不由生出一股無力感。
胡瓚身為內侍,有心替朝廷、替陛下辯解,忙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撥付,九月初一,陛下還是命人籌集了籌集兩千多石糧草撥付了。
可”
說到此處,胡瓚臉上露出了怒容,“可是,自處州府募來的七千山越兵卻不知體恤朝廷艱難,嫌棄軍糧陳黴,竟縱兵在城外劫掠.”
“就這麼點軍糧,給的還是陳糧、黴糧?”
若說方才是吃驚,王日奐現下已有了憤怒.山越人歷來桀驁難馴,把人招來了卻連基本的溫飽都不能保證,他們不鬧事才怪!
“也也不盡是黴糧啊,王大人也知.前段時間梅雨連綿,糧食有少許黴變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為了維護朝廷顏面,胡瓚只能硬著頭皮辯解道,隨後,為了證明此事山越兵的罪責更大,他又道:“便是有些差池,他們可以上朝廷上表嘛,哪能一言不合就劫掠!並且,山越蠻夷在城外搶糧時還害了董員外的性命,那董員外正是左諫議大夫董思賢董大人的親伯父.”
聽到此處,王日奐已沒了興趣,只意興闌珊道:“事後怎樣了?”
“事後.那山越兵便私自退回了處州”
大戰當前,臨安城下卻還能生出這般糟心事,胡瓚也替朝廷難為情,但為了維護朝廷威嚴法度,還是補充道:“待日後戰事平息,陛下自當派兵剿滅這幫不知教化的蠻夷!”
一直維持著表面溫和的王日奐終於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低喝道:“日後?此次淮北軍南下,我朝有覆滅之虞!還哪裡來的日後!”
胡瓚是個性子軟的,不然滿朝文武避之不及的差事也不會硬落到他頭上,此時見王日奐發火,嚇的趕緊住了嘴。
堂內一時沉默下來,胡瓚縮著肩膀,如同一隻鵪鶉,不覺間竟紅了眼眶,卻見他忽然朝王日奐做一深揖,囁嚅道:“王大人,自打丁未後,朝中局勢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