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生產為由扣除半月薪俸!

六月十一,織工王小娘被監工所辱,當晚自縊於乙號車間。

事後,王小娘家人上門討要說法,其父被打斷一臂.

五月二十九,繅絲工吳小妹因疲勞過甚,不慎跌入滾水內,東主欺吳小妹無有家眷,不曾醫治,吳小妹活活疼死後,被棄於城西亂葬崗.”

周邊嘈雜之聲漸漸褪去。

原本以為是來看場熱鬧,可隨著那丁娘子泣血吶喊出一樁樁一件件聳人聽聞的事例,人群間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大抵,是因為憤怒。

若這丁娘子所說為真,那這估衣巷內的場坊.簡直是一座座吃人魔窟啊!

江南承平已久,便是十幾年前的丁未之亂也未曾波及到江寧府,當地百姓或許聽說過多年前的淮北賊亂、北地戰亂。

但那種事距離他們太遠了,江寧左近的慘事,最了不起也不過是冬日偶爾有孤寡凍斃。

可這種將一個個妙齡女子活活折騰死案例,卻早未聽聞,並且,這種慘事還是發生在以富庶聞名的江寧城、發生在自己身邊。

丁娘子巧妙的避開了這次事件中衝突的雙方.林巧兒和賴有德,反倒將茅頭直指場坊背後的東主。

而在場的李兆隆正是東主之一便是在場許多人不清楚他和場坊的關係,李兆隆也不免心驚肉跳,繼而大怒。

但他怕的不是這些女工,而是怕場坊壓榨、苛待織工的訊息傳出去後,影響他的名聲.畢竟是讀書人嘛,偷偷經商已不光彩,若再落個‘酷烈’之名,往後他還怎在鄉紳同僚面前保持‘仁義’名聲。

“將她捉了!堵上她的嘴!”

李兆隆盛怒之下,有些失了分寸。

大家看,他急了!

這一下,不但坐實了丁娘子狀紙中列舉的罪證,也被有心人看出些李兆隆的貓膩。

但他畢竟是一府通判,便是百姓心中有怒火,也不敢隨便朝他傾瀉。

正此時,混在四方人群內的石頭津力夫動了!

只見他們迅速從人群中擠進內圍,一聲不吭的將紡場女工們護在了中間。

一名衝在前頭的衙役見有人膽敢阻攔他們捉人,一鐵尺砸了下來,正中張小尹額頭,鮮血頓時湧了出來,順著張小尹的臉頰流淌。

強壓怒火的張小尹一個眼神看過去,那衙役一愣,竟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

他們這些衙役,一輩子未曾動過刀兵,最多捉拿幾個毛賊。

可張小尹,卻是從榆州城一路殺出來的!

偶露崢嶸,眼神中濃烈的殺意一閃而過

李兆隆見突然冒出這麼多精壯漢子,不由也嚇了一跳,忙躲在一名衙役身後,色厲內荏喝道:“爾等意欲何為,要造反麼!”

此時,羅洪已帶著眾兄弟擠入了人群中間,將數十名女織工團團護在裡面,只見他回頭看了一眼,卻昂首道:“這些織工有冤,大人卻不問青紅皂白拿人,我等看不過!”

“你算個甚?官府拿人,豈容你這般粗鄙莽夫置喙!”

一名衙役喝道。

至此,羅洪忽然緩緩坐在了地上,只見他仰頭道:“我等只求一個公道,為她們求一個公道,為天下百姓求一個公道!”

“好!好彩!”

“好漢!”

周圍人群一陣喧鬧喝彩,眼看百姓躁動,李兆隆已心生怯意,正當他進退兩難之際,長街盡頭忽見一隊甲士快速跑來。

他的合作伙伴、駐在城外的江寧統制簡紹,終於帶兵趕來彈壓了!

簡紹果然有‘虎將’之風,待到近前,二話不說便命手下將士驅趕毆打力夫、織工。

羅洪帶著兄弟們靜坐於地,任憑棍棒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