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洪已起身向前,拉起了張迎水,只道:“堂堂男兒,哭個鳥!我陪你走一遭!”

說罷,羅洪環顧眾人,又道:“諸位兄弟入會時早已頌過誓言!兄弟之父母便是我等之父母,兄弟之兒女便是我等之兒女,兄弟之妻便是我等之姐妹!如今,張兄弟家眷陡遭變故,我自然要去看一看,若是張兄弟之妻欺壓別人,治罪下獄,我無話可說!若事出有因,咱也不能眼睜睜看她受了冤屈!”

“大哥說的對!”和羅洪交好的姜望率先喊道。

“走,一起過去看看!”

‘刑’字堂堂主張小尹也跟著喊道。

“好!”羅洪再次環顧密密麻麻的人群,喊道:“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既入我行會,需知‘義’字當先!今日我不助張兄弟,若來日我等冤屈,又有誰人助我!走,去估衣巷!”

“走!隨大哥同去!”

“張兄弟莫急,必不會使弟媳受冤!”

人嘛,本就是群體動物。

作為個體,力夫中大多數人即便是見了最低階的差役,第一反應便是賠笑彎腰。

可在此時氛圍下,他們卻覺著,便是知府當前,也敢與之理論一番。

便是有部分人不想蹚這趟渾水,也不得不跟上畢竟此時的石頭津碼頭,羅大哥一家獨大,若這回做了縮頭烏龜,他們擔心日後被趕出行會,失了這份生計。

申時二刻,行會近千人入城。

為了避免引起城門兵丁的注意,羅洪將人分散,分別從四處城門入城。

這便是將人編隊分組的好處。

出發時,張小尹原本拿了一柄短刃塞入了腰間,卻被蘇晟業發現,命其又放了回去。

“拿它作甚!難不成你還想憑著這點人打下江寧府?”

“嘿嘿,以防萬一嘛.”

張小尹早在金國榆州時,便透過乾爹張傳根認識了蘇晟業,兩人熟識的很。

蘇晟業卻道:“我們將聲勢鬧大,是為了給王爺製造南下的理由,不可帶兵刃,以免落人口實!”

申時末,羅洪、張迎水等人率先抵達估衣巷。

但此時的場景,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人群早已將此處圍了個水洩不通。

內圍的五六名差役拿著鐵尺鐐銬,卻無從下手。

只因,隔壁場坊的丁娘子、以及天和紡場的薛大姐等人各帶了一幫織工,團團將已嚇得臉色發白的林巧兒姐妹圍在中間。

任憑差役打罵,也不肯將人交給差役,那臉頰上帶有一道刀疤的丁娘子不住大喊,“其中有冤情!民女要面見知府大人,當面伸冤!”

圍觀百姓本就對這幫既嬌弱又狼狽的女工心存同情,見差役對她們又踢又打,漸漸罵聲四起。

差役唯恐激起民變,再不敢用強,急忙讓人回去稟告知府。

江寧知府桑延亭在府衙後宅得悉此事,依舊不疾不徐的品著茶,卻對報信之人道:“將此事告知李通判便是,本官身子不適,請他處置”

這天和場坊背後的東主便是通判李兆隆、統制簡紹,和他桑延亭沒有一毛錢關係。

掙錢的事不帶我,有事了憑啥我出面?

酉時初,通判李兆隆又帶了數十名衙役趕到了現場。

起初,李兆隆見圍觀者甚眾,還想先哄著其餘女工離去、以待日後再清算,可那站在前頭的丁娘子得知來人已是江寧府數得上的大官,徑直前邁一步,噗通跪地,高舉一封狀紙道:“民女有冤.”

不待李兆隆勸阻,丁娘子便高聲誦起了狀紙上的內容,“.場坊無良,每日操勞,清水亦不可飲!縱容惡奴,動輒鞭笞上月,織工湯娘子被機杼砸斷四指,東主不但沒有賠償湯藥費,反倒將人趕出場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