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窗外寒風嗚啦嗚啦地吹著,屋裡炭盆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響,兩者結合起來像是催眠的樂章。精緻的黃花木床上,宋臻在柔軟溫暖的被褥裡翻來覆去,盯著黑暗中微亮的燭光發愣,半點睡意也無。

穿來只一天,宋臻已經搞清楚自己是穿到一個女尊小說。

書中世界女尊男卑,女主外男主內,就連動物也和宋臻生活的世界截然相反,總體來說是華國古代性轉版。

女主是寒門之女,一路靠著讀書科舉改換門庭,最後考上探花與男主修成正果。

男主顧晨曜是個頂著萬人迷光環的伯府少爺,性格率真活潑,長相豔麗,吸引京城一眾貴女為他神魂顛倒,統統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原主是其中最有競爭力的一個。

作為和男主從小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身為吏部尚書的嫡幼女,無論家世人品外貌才華都配男主綽綽有餘,無奈後來殺出兩個陳咬金。

一個是女主,另一個就是伯爵府流落在外的真少爺顧晨星。

男主去上香路遇劫匪,被進京趕考的女主所救,至此兩人便暗生情愫。伯爵府內部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男主被爆出是被小侍掉包的假少爺,真少爺則被棄養在鄉下。

眼見著宋尚書即將致仕,原主又不像是個有大出息的,不如讓男主另嫁高門,真少爺嫁給原主,這樣兩個兒子都能高嫁,伯府也能結下兩門顯赫的姻親。

南平伯把心裡想法和夫郎商量一番,又叫來男主問問他的意見,男主立刻暗示心中另有所屬,原主的婚約物件自然就換成那位伯府真少爺。

伯府的算盤打得噼啪響,但卻沒想到原主卻不按他們的套路來。

自小有人敬著寵著護著的原主,從未受過委屈,何況是這般把她的臉面扔地上踩的委屈。因為思慮過重,原主重病不起,正月裡的一場風寒便奪走了她年輕的命。

原著裡,原主挺過了這場重病,迎娶了真少爺,卻時時心裡想著男主,對真少爺百般嫌棄。後來真少爺黑化,傷害男主不成反倒拖著原主一起家破人亡身敗名裂。

宋臻對書中的劇情不置可否,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想到後面的劇情,她就頭疼得睡不著覺。

為了突出男主的真善美,也為了增加原主對男主餘情未了死纏難打的合理性,和男主形成對照組的真少爺就是個貌醜無顏、粗鄙不堪、心思歹毒的反派男配。

看書的時候很爽,成了下場悽慘的惡毒反派的妻主體驗就不那麼美妙。

更不美妙的是,只要等到天亮,宋臻就要去迎娶反派夫郎進門。

是的,宋·倒黴蛋996社畜打工人·臻,穿書的第二天就要迎娶一位又醜又蠢又毒的男人。

只要閉上眼睛,便能夢到得到一個膀大腰圓、滿口大蒜味、臉上還化著濃妝的壯漢窩在她懷裡,萬分嬌羞地喊她“妻主”。宋臻的後背像是被萬隻螞蟻爬過一般,寒毛豎起又落下,落下又豎起,冷汗涔涔,無法入眠。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不是穿書了,她一個三好青年怎麼會淪落到要娶一個毒夫的境地。

即使知道這個劫難是逃不過去,宋臻還是想試試再掙扎兩下。她一骨碌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剛穿上鞋襪,窗外就傳來嘈雜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

“寅時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更夫的聲音由遠及近,咚咚的聲音像是敲在宋臻弱小的心臟上,更像是將前方的分叉路口敲碎,只留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而眼前的世界卻像是瞬間活過來,糊了嶄新窗紙的雕花窗戶外天光越來越亮,像是一把利劍劈開黑暗,院子裡僕婦們起身活動的聲音也順著天光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