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周雲兒所說,那男子是她的相好,名喚柳蓮蓮,二人同是張庭宇從小養大,伺候他張庭宇一人。

張庭宇畢竟俗務纏身,不常過來,反而是他們這些人朝夕相處,處出了感情。年少的她,戀慕柳蓮蓮的風姿和文采,苦苦追求一年,終於換來他的青眼。

如今兩人除了伺候張庭宇,其他時候便如同尋常夫妻一般生活。

“你們……可是有了孩子?”湯其寶又接著發問。

“是……”周雲兒有些訝異。他們小宅子中的人,因著身世相仿、同病相憐,又是一同長大,故而非常團結,對她意外有孕一事,對外都瞞得嚴嚴實實,甚至連張庭宇都不知道。

她每次帶薔哥兒出街放風,都是請同院的其他男子陪同,一次換一個,免得招來閒言碎語。

湯其寶又是如何得知?

“說說吧。”佟氏也發話了。

周雲兒只好老實交代:“薔哥兒確實是我與他的孩子,如今已經一歲有餘。”

“你怎麼確定是柳蓮蓮的,不是……二爺的?”佟氏輕輕喘了一口氣,問道。

“二爺……已經……多年未碰我們了……自然不可能是二爺的。”周雲兒低頭,小聲道。

張庭宇十幾歲時,還對她們有些興趣,特別是對新來的女孩,總是會興興頭頭地寵幸一陣子,玩些花樣。

但近幾年,張庭宇的愛好全部灌注於男風,她們早就是可有可無的了。

她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原生家庭那邊也需要她供養,缺銀子缺得厲害,所以經常去花船上接些賣藝的活,張庭宇也沒說什麼。

“原來如此。”佟氏看了一眼湯其寶,怪道張庭宇在那事上對她興致缺缺,只是完成任務一般。原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你身上的傷?”湯其寶不放過這個機會,替佟氏一次性把話問清楚。

“是他打的。”周雲兒黯然神傷,“他被二爺寵幸一次,回去便找我撒氣一回,每每如此。想來他非常難受,尤其二爺……心情陰晴不定,打罵也是常有的。”

“他打你,你還對他死心塌地的?”湯其寶奇道。

“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夫君。我們雖沒有夫妻之名,卻早已海誓山盟,要互相扶持到老。只要他不嫌棄我,我便會永遠伴他左右,絕無二心。”說到這裡,周雲兒很是情動,淚盈於睫的樣子,誰見都猶憐。

“可是他打你。”湯其寶還是不明白。

“只要離了二爺便好。”周雲兒忽然激動起來,“都是二爺,狠心的二爺,不停地羞辱他,打壓他,他才羞憤難當,只能找我出氣。只要離了二爺便好了,我們正正經經成親,當正頭夫妻,安安穩穩過日子,他怎麼還會打我?”

“還有我們的孩子,孩子一日日大了,若是知道父母的營生,以後如何在這世上立足?眼下只有二奶奶可以救我們的家,給我們一條生路。求奶奶發發慈悲,把小院解散了吧。只要您能出手,只要您能出手……”

說完,又跪下來磕頭。

馬車內空間本就不大,她磕頭磕得又用力,只撞得整個馬車砰砰作響。

盼春和馬車伕見裡面動靜不對,趕緊敲敲車壁:“奶奶,沒事吧?”

湯其寶和佟氏正手忙腳亂地扶周雲兒起來,哪能注意到外面的動靜。盼春見沒有回覆,便急急闖了進來。

看到這情景,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周雲兒的頭髮,慢慢抬起手來。周雲兒吃痛,倒吸著冷氣,跟著盼春的動作坐了起來。

湯其寶忍不住對盼春豎大拇指,真有你的!

“好好說,別嚇著奶奶。”盼春化身小太妹,狠狠說了一頓周雲兒。

周雲兒顯然是很怕暴力的,聞言又恢復了冷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