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其寶帶著江仙臨一直幹到半夜。

臨到子時,才趕著江仙臨去休息。畢竟是病人,還是要適當照顧一下的。

她自己繼續做完丸藥烘乾、晾涼、裝袋等細活,待到晨光微熹,才去小睡一會兒,掐著點坐上馬車去天衣閣。

而另一廂,一覺睡醒過來,發現身邊已沒有人的江仙臨,怔忡了一會兒,穿上衣服舉步出了房門。

昨夜和湯其寶邊製藥邊詳談,他已經有了跟張庭宇談判的初步思路。

走到外院,東耳房有個管事模樣的男子正拿著算盤在記賬。

江仙臨對著管事大聲道:“去把你們主子叫來,就說閩南王府有一樁生意要跟他談。”

這是江仙臨第一次主動出擊,那管事不敢怠慢,連連應聲下來,自去傳遞訊息。

江仙臨也不急,自顧自在榻上半躺下來,手抓了一本書看。

昨天論史又論不過湯其寶,可惡!

還得多看書、看好書,總有一天要扳回一城。

不過雖然輸得很慘,但總覺得一番辯論後,整個思路都開闊很多。

比如湯其寶強調的,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拋開那些虛浮的表面,層層剝開歷史的真相,總是能看見利益博弈的影子。脫離利益去談紛爭,便如霧裡看花、真假難辨。而結合各自利益再去分析種種事件,則往往豁然開朗。

作為被當做閩南王府繼承人培養的江仙臨,自然也不是不諳世事的純情白蓮花,但畢竟是從小讀著仁義道德文章長大的,君君臣臣、禮義廉恥那一套深入骨髓,看問題往往沒有現代來的湯其寶透徹。

江仙臨想了很多,想要破局,利益,還是要用利益來說動局內人。

湯其寶:我有將近二十年全學科學校教育加無數課外書的外援,你有嗎?

“湯世子要跟我談……生意?”別院內,張庭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高嶺之花,輕世傲物的江世子,折節談起商賈之流的生意經,這倒是新鮮。

湯其寶:你是沒見過他悶騷的樣子,折成什麼樣都可以。

疑惑歸疑惑,畢竟江仙臨身份擺在那裡,他召見,張庭宇只能麻溜地過去應召,不然就是對上位者的不尊重,在尊卑有序的年代,這事可大可小,大了足以毀滅一個成年人的前程。

“張相他老人家可好?”

張庭宇沒想到,江仙臨第一句話,居然是跟他聊家常。

“勞世子掛念,祖父他身子骨還算硬朗。”

“張相為人公道正派,做事勤勉有加,一直是吾輩楷模。在家時,我父親常常提起,張相對他有提點之恩,朝堂之事經張相輕輕一點撥,便如撥雲見日,豁然開朗。”江仙臨把玩著手中的玉佩。

這玉佩原是兩個,其中一個他送給了湯其寶,後來湯其寶要還給他,他也沒收,只說這東西珍貴,他在外刀光劍影的,怕不小心碎了,不如麻煩她藏著。

他現在手中拿著的,正是相配的另一個。

“閩南王勞苦功高,自是聖上第一得意之人。祖父不過佔了常伴君側的好處,哪說得上提點不提點。”張庭宇話雖說得謙卑,但面露得意之色。

江仙臨不屑,就這樣的城府,必走不長遠。

“張相位極人臣,著作等身,兒孫滿堂,此生也算圓滿。”江仙臨假意感慨道,“聽說,張相尚有一心願未了?”

張庭宇苦笑,這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原來,張庭宇的祖父張早,早先是個庶吉士,入值南書房後,一直兢兢業業,輔佐了三代君王,致仕前官至內閣首輔,算得上一代名臣。

先皇曾經發話,其死後配享太廟。

但張吉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