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越先生一身裝扮還帶著點原始蠻荒和仙風道骨交融的神秘主義氣質,那麼眼下的越先生就給人一種畸形異種所帶來的恐懼感和排斥感。

他的頭頂突然漲起一個大包,想一團發酵膨脹的麵糰,鼓鼓囊囊比腦袋要大出兩三倍;他的肚子也鼓了起來,即便原本就十分寬鬆的長袍也遮掩不住;他的脖子上傳來清脆的敲擊聲,似乎正有什麼東西從裡邊往外鑿,就像雛鳥想鑽破蛋殼。

這一切都發生在越先生本體體型本就比常人高大數倍不止的前提之下,以至於他身體上所發生的每一處畸形變化都纖毫畢現。

有什麼東西——或者說生物——正試圖從越先生的身體裡鑽出來。

大林是個半路出家的香火神,對神界的事情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自然看不懂越先生身上發生的變化;遊野這個千萬年的“老鬼”卻一眼就看出端倪,臉上頓時浮現怪異的神色。

一分驚訝,兩分不解,還有大半的幸災樂禍和憐憫夾雜在其中。

“你這是吃了多少孤魂野鬼在肚子裡?”夜遊神幸好只是個神識,不然大林肯定會聽到他倒吸涼氣的聲音,“你消化得了嗎,就敢這麼吃?”

“啊,什麼?”大林在旁聽得清楚,但沒聽懂。

“我說,這老小子吃撐了肚子,準備找咱們要消化藥來著。”緊急關頭遊野依舊滿嘴跑火車,“我說他怎麼想打我獨門絕招的主意,敢情是因為這個;雲山的香火根本就是為你自己求的後路吧,那些孤魂野鬼不過是你打出來的幌子,一幫傻子被你哄來當炮灰來了。”

最後一句話遊野是對著越先生說的。

大林依然摸不著頭腦:“你說的都是啥?”沒人回答。

越先生身上的變化仍在繼續。首先是他的頭頂,遊野和大林眼睜睜看著一株幼苗破開百會穴,迎風而長,節節升高,迅速長成一株參天大樹,綠蔭童童;萬千髮絲隨風飄起,一根根接上幼苗延伸出來的枝椏,轉眼間化作無以計數的藤蔓,從樹上倒垂而下。

這邊綠蔭還在生長,那邊越先生的脖子上就傳來類似蛋殼碎裂的聲音。循聲看去,只見他脖子兩側各有一個破洞,好似對稱一般;從兩個洞口分別鑽出兩隻形態各異的鳥來。一隻黑底白頭,眼帶黃紋;另一隻五彩斑斕,尾羽修長。兩隻鳥兒繞著越先生的腦袋盤旋飛舞。

鳥兒清脆的鳴叫聲中,越先生臉上的面具突然開裂,沿著嘴唇交合處裂開一道不規則的縫隙,從縫隙中伸出一條猩紅的蛇信。蛇信上下左右晃動了幾圈,好似在探查周圍環境;當它不再搖晃時,就見面具口部突然破碎,從中鑽出一條碩大的蟒蛇。五、六丈長的蛇軀遊動著從口中爬出,看得大林一個勁兒地反胃。

“媽的,我感覺要吐了……”

“你只是感覺要吐了,對面那位是真吐了。”遊野頭也不回,對大林的吐槽不以為然,還帶著點嘲諷他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意味在其中,“這才哪到哪兒啊,你看他肚子大成那樣,說明還有東西沒出來呢!”

“肚子裡還有?”大林忍著噁心看過去,“肚子裡還有別的蛇,懷了幾胞胎啊那是?”

“滾蛋,什麼叫懷了?蛇都是卵生,哪有直接從肚子裡爬出來的!再說了,誰家好人生孩子從嘴裡生?”遊野嘴裡不饒人,把大林和越先生拉一塊兒給損了。

大林不甘示弱地反擊道:“他連人都不是;你也不是,我現在也不是。本來就不是好人,怎麼就不能從嘴裡生了?”

說話間,遊野手上的動作一直都沒停,而且反應極快;記事本輕輕一揚,腳下的天羅地網開始緩緩上升,四角、四邊同時拉高,準備將三人所處的這一方空間完全包裹住。

似乎是察覺到天羅地網的動向,又或者只是植物單純嚮往陽光雨露的本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