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大林乾脆兩手一攤,他知道,就人格侵蝕這方面的話題,自己的權威性肯定比不過遊野,還不是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遊野茫然中想了好久,然後同樣兩手一攤道:“好像……也就那樣哈——都是早就知道的事兒了。”擺出來的姿勢就像跟大林左右對稱一樣,然後兩人齊齊轉頭,一聲不吭且似笑非笑地看向越先生。
兩人幾乎一模一樣滿不在乎的神情、語氣終於激怒了越先生,對方從露面以來一直保持從容戲謔的語氣第一次出現了變化,明顯比先前陰沉了許多:“夜遊神,聽你的意思是不在乎為凡人所累,打定主意一條道走到黑了?”
“為了一丁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動輒殺傷人命,你們這群孤魂野鬼是心黑手也黑,你們開出來的這條路一開始就是黑的,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遊野轉過身正對面前烏壓壓一群孤魂野鬼,“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回頭我找找看有什麼藥可以吃的。”
越先生冷笑:“我若要殺人,這雲山上下人等早就死絕了。”
“吹什麼牛啊?”遊野嗤之以鼻,“別說你能不能搬動這麼大個山頭,就算行,你不妨動一下雲山試試,信不信馬上就有人從臥佛山一路殺過來?說起來那也不錯,省得我費時費力去找幫手了。”
越先生面具下的臉又黑了幾分——夜遊神準確無誤戳中了他的軟肋。越先生曾經的身份或許不俗,和閭山派的糾葛或許很深,甚至實力也不差,但孤魂野鬼終究不能與香火正神相抗衡,自然也就不敢觸動香火正神的利益所在。
孤魂野鬼們能在雲山上殺人、設局已經是永陽“山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結果,要是還敢對雲山本身做點什麼,那就是蹬鼻子上臉的作死行為了。
無論如何,越先生也扛不住夜遊神和“山主”的聯手鎮壓;若不是實力不濟,他先前也不必故弄玄虛,更不需要對遊野提出約法三章。
弱者才會主動求和。遊野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第一次談判時才會連續兩次“殺”死對方的談判代表,也就是那個三尺小人。
就像那兩句互相呼應的俗話,一句叫:“打狗還得看主人”;另一句叫:“打狗給主人看”。遊野正是在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踐行第二句俗話;他從始至終只頭疼於去哪裡找個幫手來減輕自己的負擔,卻從來沒顧慮過破壞越先生的計劃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夜遊神這又是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最後不得不訴諸武力。你雖有鎮壓惡鬼之權柄,可我們也是人多勢眾;而且有我在,你殺不死他們。於你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不知是不是意識到談話陷入僵局,越先生的語氣稍稍放緩了幾分,不再咄咄逼人;他看向不遠處的雲山山頂,山上一大群人仍在各自忙碌著,而且暫時看不出有什麼頭緒。他的語氣雖然仍有些陰沉,但可以聽出其中有著十足底氣。
與之印證的,就是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三尺小人;遊野連續兩次下殺手,果然還是沒能殺掉這個曾經的丹霞鄉土地。
“是啊,有話可以好好說。”遊野輕輕點著頭,說著連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話,“不如這樣,咱們各退一步如何?”
“什麼叫各退一步?”越先生的語氣聽不出絲毫喜意,面具遮住了面孔,更看不到他的表情,“你如何退,我又如何退?”
遊野笑道:“各退一步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退一步,離開雲山回永陽市裡,也絕不追究你先前殺害司機之事;越先生和你這些手下也退一步,向北退,退出永陽的轄區,而且永遠不再回來。如此各退一步,咱們就不必訴諸武力,從此相忘於江湖,豈不是好?”
“我不明白,夜遊神為什麼一定要同我們動手?”越先生聽明白了,卻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