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播放鍵,錄音筆中傳來“呼呼”的雜音,那是急速吹動的風聲。從頭到尾,裡邊聽不到遊野哪怕一句一字的話語,甚至大林自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仔細去聽,被錄下來的都是些自言自語,兩人的對話——包括大林對遊野說的話——竟一個字都沒有錄下來。

“你故意的?”大林問。

遊野兩手一攤:“不是,它本來就會這樣。”

看著遊野似笑非笑的臉,大林氣惱地將錄音筆收起來,想要繼續質問,可張口時又不知從何問起。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對面會怎麼回答,大抵又是什麼“沒法跟你解釋”或者“說了你也不懂”之類。

問也是白問,何必多費口舌呢?

從證物室出來,大林再次被遊野拖著乘風而行;這次終於不再鬧么蛾子,一路安安穩穩來到阿豹家裡。

大門上貼著市公安局的封條,屋子裡凌亂不堪;作為價值三百萬贓物的藏匿地點,這裡被搜查得很徹底;房子的兩個主人,如今一個失蹤,另一個被羈押,房子徹底空了下來。

進到屋裡,遊野不讓開燈,摸黑在各個房間逛了一圈,而後站在凌亂的客廳中央許久不說話。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街燈燈光,大林看到他雙目緊閉,眼珠子卻在眼皮下急速滾動;與此同時,鼻孔一張一縮,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費盡全力,臉上每一道褶子都在顫抖著為此而努力。

看得久了,大林自己都產生了眼珠刺痛、呼吸困難的錯覺;他趕緊移開視線。幾乎與此同時,遊野也睜開了眼睛,呼吸漸漸平復。

“你剛才的樣子就像鬼上身一樣,那些玩請神上身、請鬼上身的神棍神婆都該找你多觀摩學習才對;你是幹什麼呢?”大林展露毒舌,似乎在發洩錄音筆失效的怨氣。

“我想透過另一個視角尋找線索。”

“找到了嗎?”

遊野搖頭:“一無所獲。這個房間很乾淨,不管阿豹身上有什麼蹊蹺,他都沒有把那些東西帶回家。”

“不是我說,你的表現跟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大林欲言又止。

遊野好奇道:“怎麼說?”

“你看啊,你帶我跑東跑西,飛天遁地確實很神奇;可為什麼到調查的時候,總感覺你手段有限,辦法不多呢?還得吃人家刑警隊的現成。”

遊野又問:“那你想象的調查應該是什麼樣的?”

“你看那些神話故事裡邊,神仙要查什麼事情,不都是掐指一算嗎?實在算不出來,念個咒把山神、土地、城隍什麼的拘過來一問不就知道了?”

遊野怔怔看著大林,好半晌才說:“你的想法很好,以後千萬不要再想,更不要再說。”

“為什麼?”

“我怕被他們聽到。”

大林不解:“誰聽到?”

“就是你說的那些,山神、土地、城隍什麼的。我沒法把他們拘過來,倒是他們有可能把你拘過去;不是誰都像我這麼好說話的。”

“……”大林心虛地左右四顧,不說話了。

打從離開公安局之後,兩人似乎就諸事不順;不但在阿豹家裡一無所獲,前往社群辦公室的時候,又意外遇上另一個阻礙。

“真麻煩!都快午夜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在辦公室加班?”遊野躲在暗影裡,遠遠看著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口中忍不住抱怨;看得出來,神仙也耐不住人間這股子卷勁兒。

大林不以為然,他對基層部門的工作環境是有經驗的:“大概是白天刑警隊搜查,耽誤社群的工作了,又正好遇到上面有任務,不是檢查就是考評;你不是能叫楊隊長打瞌睡嗎?也讓他們打一個唄!”

“楊隊長那是在單間獨門的辦公室裡一個人待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