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如金,茶館臨窗的褐黑桌椅被烘曬得發燙,成了鮮少有人問津的區域。

可仍然還是有那麼些另類人士偏是愛挑這考驗人耐心的位置,比如——趙靜安。

他支著頭靠在窗欞邊,眼神渙散,用旁人的眼光看來就是有些微的痴呆症狀,只是他自己似乎很享受這種狀態,嘴角的笑容依舊在不斷加深,捺出兩卷梨渦。

上一回攔住她時,也是這家茶館這個位置,就連門口那個賣香蕉的攤位都沒變。黃澄澄的香蕉,像她微微上翹的嘴角。

回想那時,他竟然還蠢到想要幫她抓回相公的心。

靜安想不通,天下那麼大,為什麼偏要在那段日子跑來京城?

為什麼那天就要跑去群英樓湊熱鬧?

為什麼那日要多管閒事地攔住她?

歸根究底,只有一句話——為什麼偏偏是她?

“阿彌陀佛,施主,孽緣啊。”

沉重的嘆息聲從他對面傳來,靜安眼珠斜了斜,沒好氣地輕哼,“麻煩請閉嘴。”

“施主啊,老衲一直都知道你荒淫無道,哎……沒想到出家後反而變本加厲了。原來讓你不顧一切也要還俗的女人,竟然是你弟妹。你說,師父要是知道你現在這般生不如死,心裡會不會好過一點?”

“老禿驢,閉嘴,謝謝。”夠了,他已經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了,這死和尚要是還有點出家人的善心,就不該三番兩次地提醒他。

“閉嘴可以。不過,容老衲問一下,施主特地把老衲叫出來,就是為了表演思春嗎?”

“你不覺得需要跟我解釋下你是怎麼又跟我娘勾搭上的嗎?作為一個勸我斬斷情絲的老禿驢,你這樣做對得起每年捐那麼多香油錢的香客們嗎?”

“施主有所不知道,老衲只是想你了。”

“嗯?是想我娘吧。”他薄唇一揚,完全不留面子地點穿真相。

這樣一想,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兄堅持要帶著十七銅人護送他還俗了。

“放肆!再怎麼說,老衲到底是你師兄,你怎麼可以這樣汙衊老衲……”他嘟嘴了,扭捏了,撒嬌懷春狀地捧住臉頰,話鋒一轉,“師弟,你說,如果你連自己弟妹都不放過,那老衲是不是也可以打個申請還俗,繼續來追你娘?反正你爹那個短命鬼死了,說不定,這正是佛祖可憐老衲,給老衲機會了……師弟,你給點回應好嗎?老衲一個人說很累的……”

這兒沒外人,老和尚難得肆無忌憚地放下大師架子,剖析下這些年來藏在心底的遺憾,可他家師弟一點情面都不留,不僅是隻顧著看著窗外恍惚,還突然冒出句極不和諧的話,“喂,給我串香蕉,要爛一點發黑的那種。”

“師弟,不要以為銅人不在老衲就拿你沒辦法了……”

“不瞞你說,我是絕對不會允許我娘接受一個罵我爹是短命鬼的老禿驢。”靜安順手接過小販遞進窗內的香蕉,綻出無害的純然微笑,忽地起身,“記得付銀子,我趕時間,下次聊。”

“趙靜安!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世上的,你娘看著不像這樣的人啊!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小人!想當年要不是老衲可憐你,求師父破例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道被凌辱成什麼樣了。事到如今,你不幫老衲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老衲替你付銀子……”

施恩圖報,不太符合大師風範;但是風範什麼的,都是浮雲,抵不上他揣兜裡的真金白銀。

無奈,大師不計形象的叫罵,並沒能換來靜安的駐足。他充耳未聞,速度之快簡直就像是提著串香蕉當街表演凌波微步。轉眼的功夫,已經到了不遠處的街對面的藥鋪。

在那個寫著黑色“藥”字的招幌下,邢歡呆站著,雙手互插在衣袖裡置於胸前,臉色有些蒼白,迷惘色彩覆蓋住水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