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顧軒宇行斬首之刑的日子,一大早顧忠伯就心緒不寧到連早朝都請假沒去,呆呆地坐在院子裡頭,雙目毫無焦點的盯著前方一片空地一動不動的已經大半個時辰了。

之前他也曾猶豫糾結過,他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了,難道現在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兒子也死去嗎?

再怎麼說顧軒宇也是他老顧家的孩子,身上也留著他顧家的血,他就真的沒有心軟嗎?

他心軟過,但也彷徨,他不知道自己一時心軟所做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所以有一天他把顧清喊到了自己院子裡,藉著酒勁兒詢問了顧清對這件事的看法。

當時顧清說了很多,但他印象最深卻只有一句話。

他說:“父親,以我的身份說這些話可能有些不合適,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一條背叛過主人的狗,忠誠與信任在它眼裡已經不復存在,人也是一樣的。或許你能原諒他,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所犯下的罪行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會成為一根刺,永遠紮根在你們心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不僅不會消失,還會越來越明顯,直到再次橫亙在你們面前,造成一條永遠無法填補的溝壑。更何況,父親,你覺得他對你還有多少親情可言?”

這句話宛如一盆涼水將他從頭澆下,瞬間熄滅了他心中那點可笑的心軟。

是啊,顧清這一點說得沒錯,一個可以因為一時氣憤連自己親生同胞兄弟都能殺害的人,他又能指望這樣的人對他有多少感情?

他不敢用自己性命去賭那點虛無縹緲的親情,更何況,顧家也容不得一個有汙點的人存在。

有一點他覺得顧軒宇說得挺對的,他,也是一個自私的人。

顧忠伯緩緩撥出一口濁氣,似是說服了自己,連身體都輕鬆了幾分。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正準備回房間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小廝突然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疾呼:“老爺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顧忠伯面露不悅,大聲呵斥:“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我顧府的教養你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小廝一驚,急忙放緩了步子,連聲音都降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剛才夫人院裡的若汀姑娘來報,說是夫人不好了,請您過去看看。”

“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顧忠伯又大聲呵斥了一句,抬腿就匆匆往外走去,獨留小廝一個人悲傷的站在原地。

顧忠伯到方氏院子裡的時候大夫剛好替方氏看診完,顧忠伯過去拉著大夫往旁邊走了走,問道:“大夫,我夫人她情況如何?”

大夫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顧相爺,小的恐怕是學藝不精的,依小的看來,顧相夫人這是……命不久矣,顧相爺還是再請其他大夫來看看吧。”

說完大夫就就走了,連方子都沒留下一張。

顧忠伯不相信,立即又找了十幾位大夫來,然而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方氏,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顧忠伯滿心悲痛的送走大夫,而在這個時候昏睡許久的方氏也悠悠轉醒,看到床邊坐著的顧忠伯,臉上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來,伸出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撫摸,語氣感慨道:“夫君,你也老了。”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麼能不老。”顧忠伯捉住方氏的手,緊緊握在掌心,彷彿這樣就能永遠把人給抓住一般。

方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身上散發著一種年輕的朝氣,視線定格在一片虛無的地方,表情追憶道:

“夫君,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回到了我們剛成親的時候,我記得那天早上我只是順嘴跟你說了一句我想吃東街那家包子鋪的包子,沒想到你下朝後還真給我買了回來。呵呵呵,你還記得當時看到你手裡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嗎?當時我就在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