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看錶,怕時間也恰好切合推論:鬼喜歡在凌晨出沒,但還是忍不住看聊一眼:是凌晨四點!

我確認無疑是遇到鬼了。這一點很清楚,不容置疑。我就想著以後如何將這個經歷或者感覺寫下來,以後或許能夠真的在報紙上探討探討是否真的有鬼這個問題。

外面出奇的安靜,只聽見隔壁房子裡麻將敲擊桌子的聲音,突然感覺很溫暖,心想:看來剛才真的是一個奇遇,但我幸好還沒有被鬼帶走。

頭疼欲裂,我就下地來,準備到大屋子裡看看。

我剛一抬腿出門,就看見房簷上吊著一個什麼東西,在那裡晃來晃去的。我以為是槐樹枝丫什麼的,所以沒在意。

走近了一看,分明是一隻爪子吊在那裡,差點碰到了我的頭!

那個爪子無力地下垂著,就像燕子爸的那隻手,血沿著手指頭尖往下一點一點地往下滴著。

我這會絕對是醒過來了,絕對不是在做夢,絕對是意識清醒,而且切切實實看到了那個爪子,就那樣吊在房簷下。

我急忙向大屋子裡跑去,但進去一看,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環顧四周,孝子們都不知跑哪裡去了,草鋪上空空如也。再看炕上打麻將的人,也全都憑空消失了,東西都收拾的乾乾淨淨!

剛才還聽見麻將聲,怎麼這回都看不見了?邏輯一點也解釋不通啊!但眼前的事實是很清楚的:屋子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和那具冰冷的死屍。

我不敢停留,急忙跑到院子裡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聽見。但院子裡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也沒有一個人回答。我就像獨自呆在一個偌大的大缸裡一樣,除了聽見自己空洞的迴音。

這時,我聽見身後咯吱咯吱地發出響聲,戰戰兢兢回頭一看,只見燕子爸——那具屍體,就像我估計的那樣,居然掙扎著想從那張黃桌子上下來。

我趕緊向院子外面跑去,然後沿著門外面的小路向村口跑去。

整個村子都顯得死一般的萬籟俱寂,沒有一個人出來走動,也沒有一點聲音響動。

到處都是大霧瀰漫,就像半吊子藝術家,把整個村子都塗抹得撲朔迷離。我慌里慌張地向前跑,只看見路兩邊的樹突然就全慢慢變了形狀,一時間全變成了白色的紙樹,上面都開著黑色的假花,迎風呼啦啦地響著。

有數也數不清的夜歌子就定定地站在這些樹上,眯著眼睛似乎看著我笑。

我心驚膽顫,彷彿是走丟的孩子找不到母親一樣絕望,用四隻軟弱的手腳連滾帶爬地摸索著在這個虛幻的世界前進著,希望能夠突圍而出。

突然,有一隻瘦骨嶙峋的爪子,就是剛才吊在屋簷下的那隻爪子,就這樣毫無邏輯卻又極其自然地橫在我的前面,一張一合地做著抓握姿勢。

我正無以應對,爪子旁邊忽的蹦出一個人來,一把牽起我的胳膊,嘴裡說道:“快跑,快跑!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聽見好像是燕子爸的聲音,但也顧不上吃驚,就跟著他跳過爪子,向前跑去。

我們倆跑著,準確地講,有一點像是在水裡游泳一樣向前嘩啦著。遊過一段距離之後,回頭看身後的土房子一個接一個都變成了墳堆,足足有兩長排,淼淼如長蛇陣一樣一直追隨在我們身後不離不棄。

出現在我們前面的,依舊是農村的那些土坯屋子,一間間一排排,在稀薄的晨霧裡夾道而立,似乎是在有意歡送我倆似得。

等我們兩個一過去,那些房子就都搖身一變成了墳堆。

突然,身後墳堆一個個膨脹變大,上面吱吱呀呀都開啟了一扇門。門裡面邊蹦蹦跳跳出來了一些小草人和小紙人。這些小傢伙一邊追我們一邊口裡大喊:“別讓他們跑到那邊去!別讓他們跑到那邊去!逮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