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一直在房間裡面,季潔飯菜都燒好了也不見楊震出來吃,她想招呼楊震來著,又不想產生不必要的矛盾,思慮再三季潔還是一個人端著飯碗坐在了餐桌前吃飯。楊震不是不知道季潔燒好了飯菜,他沒什麼胃口,這頓午飯不吃也行,可是心裡還是有些期待季潔能來叫一聲自已的,期待她能追問一下自已。成年人的感情世界裡,沒有明確的對錯,也沒有明確的認錯,也就是誰先開口說句話,這僵持的關係也就破冰了。楊震這一身的氣都洩盡了,只覺得疲憊無比。機關的人事關係讓他心累,繁複的紙面工作讓他身疲,上級、任務、位置,充斥著他每天的生活。他幾個月前還和季潔一起嘲笑治安隊那位滿心蠅營狗苟的辦公室主任,可現在卻在為了一個未來兩年晉升的可能性,而怨恨季潔“沒發生什麼事”與“只是忘帶了手機”。他看到臥室陽臺上掛著換洗的一身警服,現在是每天必須要穿的,可是曾經,這身衣服開大會才穿、拍集體照才穿、立功授獎才穿、迎接檢查才穿....那是無數個奔波又充滿力量的日子,是一段灰頭土臉卻閃亮的經歷。他自已都沒意識到,他的厭倦不僅僅來源於功虧一簣,他本不是屬於這個環境的人,他只是來了就只想著越做越好。他還懷念著當年眼神觸碰之下真心流露的關心與信任,懷念著那句簡單又複雜的“注意安全”
楊震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天花板,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耳朵卻是實實在在的聽著外面的動靜。楊震似乎聽見了水聲,曾經自已擁有那麼多,現在卻互相磋磨連一頓飯都不能一起好好地吃了。他心裡騰起一股子怒意,一個猛子就從床上躍了起來,徑直走出房間,甚至連都沒跟季潔說一聲就出門了。
聽見關門聲的季潔走到了廚房門口,呆呆的看著緊閉的大門心裡有些空落,手裡還端著給楊震盛的飯……
黑著臉的楊震出現在法制處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像等待審判一樣。楊震仔仔細細看了每一個人的臉,幹刑警時的敏銳迅速充斥全身,他什麼都沒有問,也根本就不需要問,每一個被他掃視過的人的反應就已經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他突然希望這大辦公室的電話鈴聲乍然響起,眼前好像有人提起話筒說句“重案六組,馬上到”,然後就風風火火地出門了。甚至他還感受到了有人擦著他的肩膀而過,匆匆的腳步帶起了微風。
“韓童呢?”楊震沒見到最想見的人,心中的不快更加劇了失落。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不高興,今天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得感謝韓童的,倘若不是韓童的機敏,作為負責人卻擅自離崗的他就不是失去一個晉升機會這麼簡單了,還不定怎麼收場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沒人願意回答楊震的問題。韓童是楊震的接班人這件事情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而早上釋出會上郭局的話無疑是在說韓童會去新城分局當局長,雖說跟楊震平級,可對韓童來說是升了一大步的。大家吃不準楊震到底介不介意,誰都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後,最終還是董師開了口:“釋出會結束以後韓哥就被郭局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申濤呢?”楊震繼續問,他回到局裡才想起來,早上離開釋出會的現場的時候,遠遠的瞧見申濤領了一個人走著的,他起初以為是那家媒體的工作人員沒在意,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那個自媒體人。
\"郭局讓他回去了。”依舊只有董師開口,“釋出會一結束,濤哥就主動來認錯了,那個自媒體人是他領進去的。那個人是濤哥未婚妻的表弟,大學剛畢業還沒找到工作,就整天拍點短影片往網上發,聽說咱們這個釋出會,就想去蹭點流量。濤哥拗不過他未婚妻,所以就把人給領進去了。韓哥的意思本來是想等您回來處理的,但是郭局沒答應,當場就讓濤哥回家等處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