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青瑤早就想到了，可真正聽到後心中還是有些不捨。
“最近也是太忙了，還未好好謝過你們。”
路不長，說著話就到了。
今日天氣極好，陳大娘坐在院中，躬起的背單薄得像一片紙，彷彿風一吹就會被颳倒。金黃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卻曬不走臉上的陰霾。
陳大牛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什麼，她才緩緩抬起低下的頭，那溝壑縱橫的臉上無悲無喜，卻也看不出一點生機。
青瑤不敢再挪動步子，這一幕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自已，還是月黎握著他的手，拉著他一同往前走。
陳大娘緩緩抬起手，青瑤趕緊伸出手握著那蒼老佈滿皺紋的手，薄薄一層皮肉下的骨骼都清晰可見，摸起來骨節分明，另一隻手握住月黎的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可嘴角卻累得抬不起來。
“你們來了啊。”
青瑤聽得這嘶啞無力的聲音，眼淚差點忍不住。
陳大牛進了屋子，取了個籃子又走了出來，遞給青瑤道：“這是幹筍子，我娘說你們拿著吃。”
青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月黎也是鼻頭髮酸，他很想抱抱這個前幾日還活蹦亂跳，如今卻老態龍鍾的小老太太，可看見那單薄的身子，又怕動作太大不小心傷了她，只能緊緊拉著她的手。
“好孩子別哭！”
“大娘您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於傷心了。”青瑤想安慰幾句，可自已當初渾渾噩噩時，旁人安慰的話語都蒼白無力。
“我會的，放心吧，你們大爺給我託夢了，說我能活到一百歲呢。”說到陳大爺，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抬眼時眼中泛起了淚花，盯著青瑤的眼睛說，“孩子，我要走了，你若是閒了時，多去陪你大爺說說話，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說完一滴淚順著佈滿皺紋的臉緩緩滑下。
青瑤握住她手的力氣加重了幾分，“我會常常去看大爺的，您安心休養，等身子養好了我們還一起去山上挖筍呢。”
陳大娘微微點了點頭，拉起青瑤的手與月黎的手交疊在一起，說道：“你們兩個要好好的。”
赤玄站在高處，遠遠觀望著。他早晚要離開這裡成仙去的，不想與這世間的人多有牽絆，也不想有太多情感，可卻總想起那日那隻雞腿，心中一遍遍說著謝謝。
青瑤看著那熟悉的房子落了鎖，目送著陳大娘坐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臨安村的土地上，心中百味雜陳。那籃子裡的幹筍子被曬成了紅褐色，散發出一股筍的清香味兒，可它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筍子時，不是這番光景的。
青瑤心情不佳，對月黎說想自已清靜清靜，便將自已關在房中了。月黎心中也是悶悶的，他還是不太懂這人世間情感，卻覺得心頭堵得難受，站著坐著躺著都不舒服，索性躲回樹中，可也沒有好一些，甚至更加煩悶。
桂花樹前那塊地，正是陳大爺與陳大娘的。半月前還在看著他們彎著身子種菜，如今沒人打理，那雜草長得比菜苗還高些了。
他不明白，人為什麼那樣脆弱，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人就那樣死去了，被埋進黃土裡，再也見不到了。若是那躺在窄窄棺木中的人是青瑤，光是想想都心痛難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