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中心,絕對隔離區。維生艙內,粘稠的維生液彷彿凝固的琥珀。李晴的意識之海,被林薇那聲嘶吼帶來的衝擊波攪動,混沌的洋流捲起暗湧。共生錨點傳來細微卻高頻的震顫,如同深海魚群感知到遠方的風暴。螢幕上,“認知共鳴譜”的波形尖銳而複雜,如同躁動的海面,對映著現實世界掀起的驚濤駭浪。
“抑制外部資訊輸入!穩定錨點通路!”秦明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緊張。李晴新生的、脆弱的感知網路,此刻如同繃緊的琴絃,承受著來自真相本身的巨大沖擊。強行壓制資訊流後,那尖銳的波形才緩緩平復,但一種深沉的、冰冷的共振感卻如同餘震,在意識的深海中久久不散。這共振,指向林薇傳遞的那個核心詞——塘灣村。
“定向…感知請求…”秦明盯著螢幕,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強度:0.015%。目標:塘灣村西區…歷史環境資料…能量聚焦點:地下水砷汞異常報告關聯區域。”
資訊流被壓縮到極限,只包含最核心的地理座標和汙染物關鍵詞(砷、汞),如同最微弱的資訊素,小心翼翼地投入李晴的意識之海。
混沌的漩渦深處,感知的觸鬚被這熟悉的、帶著劇毒氣息的座標所吸引。它不再是被動接收,而是如同歸巢的深海生物,帶著一種模糊的“指向性”,緩緩延伸、沉降:
感知穿透:不再侷限於現實影像,而是穿透了時空的隔膜,觸碰到了那片土地塵封的記憶!
畫面碎片:並非清晰影像,而是扭曲、模糊、帶著強烈負面情緒的色彩與觸感漩渦:
渾濁發黃的地下水:從生鏽的水龍頭裡流出,帶著刺鼻的鐵腥和另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腥氣(砷?)。一隻佈滿老繭、屬於農婦的手,顫抖地捧起水,餵給懷裡哭鬧不休、面板上佈滿紅疹的嬰兒。
枯死的稻田:禾苗焦黃卷曲,根鬚發黑腐爛。一個佝僂的老農跪在田埂上,抓起一把散發著惡臭的黑泥,絕望地仰天嘶吼,聲音卻被無形的屏障吞噬,只剩下無聲的悲愴。
冰冷的會議室:光線昏暗。一份標題為《塘灣村西區地下水本底值調查報告》的檔案被一隻戴著金錶的手粗暴地合上,扔進碎紙機。檔案封面上,用紅筆圈出的“砷汞超標”字樣一閃而逝。金錶主人的側臉模糊,只有嘴角一絲冷酷的弧度清晰可見。
深夜的推土機轟鳴:在標註著“待補償”字樣的西區邊緣地塊粗暴作業,將一堆堆散發著異味的黑色工業廢料(來自鑫隆?)深深掩埋在新翻的泥土下。
情緒洪流:劇烈的恐慌、深不見底的絕望、被欺騙的憤怒、以及一種窒息般的無聲感,如同粘稠的毒油,包裹著每一個感知碎片!這是那片土地和其上生靈被刻意遺忘、被強行噤聲的痛苦烙印!
感知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觸碰到滾燙的烙鐵!李晴的意識劇烈翻騰,共生錨點傳來強烈的排斥訊號!維生液麵甚至出現了細微的漣漪!
“斷開!立刻斷開!”秦明急吼,額角冷汗涔涔。他死死盯著螢幕上李晴腦波最後反饋勾勒出的、帶著強烈情緒色彩的抽象符號——渾濁的水、枯死的稻穗、被粉碎的檔案、推土機的輪廓、以及代表窒息與憤怒的扭曲波形!
“土地…在‘說話’…”一名年輕研究員看著那些符號,聲音帶著一絲驚悸,“她感知到的…是那片土地承載的集體痛苦記憶!”
海東市檢察院,特別行動組辦公室。空氣彷彿凝固的冰。林薇面前,鋪陳著從吳天華筆記本壓痕中復原的那行幽靈字跡的高畫質影象、已退休惠民公司前副總周金海(金錶主人)的檔案、以及一份塵封的、當年由市環境監測站出具的《塘灣村西區地下水本底值調查報告》副本。副本上,關鍵的“砷汞超標”資料頁被撕掉了,只在裝訂處殘留著微小的紙屑。
“周金海,時任惠民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