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藥車迷蹤(金大安三年正月十八?中都城宣華門)
金大安三年正月十八,辰初刻,濟世堂門前的積雪尚未掃盡,兩輛騾車已碾著碎冰啟程。車轅上插著 “濟世安民” 杏黃旗,在風雪中獵獵作響,車板上捆紮的黃芪包堆得齊人高,藥香混著騾馬的氣息瀰漫街角。蕭氏坐在首車車頭,青布棉襖下露出半截虎紋木柄 —— 那是火銃握把,裹著漢地的紅繩平安符,乍看竟似醫家驅邪的法器。
“老夫人這是往哪兒送藥?” 宣華門哨卡的百夫長攔住去路,鐵浮屠甲冑上的海東青徽記結著冰碴,腰間懸著三顆狼耳,正是金軍 “以耳計功” 的鐵證。蕭虎垂首站在車側,看見百夫長靴底沾著暗褐血跡,定是清晨剛從懸狼首的木樁下歸來。
“回軍爺話,去昌平鎮送避瘟散。” 蕭氏掀開膝上的藥箱,層層藥包間露出新制的虎骨膏,蠟紙包裝上印著斗大的 “虎” 字,“今冬苦寒,屯墾的漢民染了風寒,可耽擱不得。” 她指尖劃過箱角的虎紋木柄,看似無意,卻恰好擋住百夫長的視線。
百夫長的目光忽然落在蕭氏袖口的銀鈴,狼頭造型的鈴身讓他眯起眼:“老夫人這銀鈴,倒是像蒙古人的物事。” 他伸手欲抓,蕭虎的心猛地懸起 —— 銀鈴內芯嵌著父親腰牌的碎銀,刻著弘吉剌部的火焰紋,若被識破便是滅頂之災。
“軍爺說笑了,” 蕭氏手腕一翻,銀鈴叮噹避過,腕間淺疤在雪光下清晰可見,“這是早年在汴京買的,匠人說虎狼同刻能鎮百邪,不想倒衝撞了貴軍的忌諱。” 她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分量壓得百夫長手掌下沉,“還望軍爺行個方便,百姓等著藥吊命呢。”
百夫長掂了掂銀子,臉色稍緩:“早去早回,野狐嶺近來鬧狼災,別教蒙古狗劫了藥車。” 他轉身時,甲冑相撞發出悶響,蕭虎看見他護心鏡上的海東青啄狼紋,鷹爪下的狼首竟與宣華門懸的狼頭一般無二。
騾車駛過吊橋,車輪碾過護城河的薄冰,蕭虎掀開黃芪包一角,油布下露出五支火銃,每支都纏著紅繩,繫著 “平安順遂” 的黃紙符 —— 這是母親想的法子,借漢地祈福的由頭,讓蒙古舊部放下對漢地火器的戒心。火銃槍管上的狼虎紋被紅繩半掩,卻仍在風雪中透出冷光。
晌午行至燕山南麓的松林,枝頭積雪突然簌簌而落。巴特爾帶著三名漢子從樹後閃出,身上穿著漢軍灰衣,衣襟內側卻繡著細小的狼頭紋,狼耳處缺角與蕭虎護腕分毫不差。他們熟稔地搬開黃芪包,取出火銃時,指尖在狼虎紋上輕輕一叩 —— 這是弘吉剌部鐵匠與戰士的暗號。
“少主人。” 巴特爾單膝跪地,手掌撫過胸口的狼頭紋,其他漢子隨之俯身,腰間皮繩上的三狼結垂落雪面,“蒼狼之牙隊,見過虎狼共主。” 他們接過火銃,用蒙古語低聲驚歎,指尖劃過槍管上的火焰紋,彷彿在確認草原狼與燕山虎的契約。
蕭虎扶起眾人,看見其中一人的護腕正是父親舊部的制式 —— 狼皮硝制手法、缺耳的位置,甚至護腕內側的暗紋,都與他的如出一轍。他忽然明白,母親這些年託藥商傳遞的金瘡藥、借鐵匠鋪流轉的鐵器,早已在燕山深處織成一張大網,將流散的弘吉剌部舊部重新聚成狼群。
“金狗的火銃陣,就等咱們的火銃開眼了。” 巴特爾掀開衣襟,露出胸前的刺青 —— 狼首與虎紋交纏,正是昨夜蕭氏在鐵匠鋪新刻的圖騰,“弟兄們都說,這火器上的狼虎紋,是長生天派來的火獸。”
黃昏返城時,騾車已空,車底多了包用狼皮裹著的物件。蕭虎解開一看,是五枚狼頭哨,哨身上刻著三長一短的凹痕 —— 正是父親教他的 “蒼狼求血” 調。他將哨子湊到唇邊,尚未吹響,遠處山林間竟傳來隱約的狼嚎,與車轅上的虎紋旗遙相呼應,彷彿天地間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