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皇帝李琰猛地從御案後站了起來,臉上那強裝的鎮定瞬間崩裂,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一絲……近乎恐懼的蒼白!他的目光死死釘在蕭景行捂住手臂的位置,瞳孔急劇收縮,“你袖中……是何物?!”

那青銅殘令散發出的陰冷蒼茫氣息,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至整個暖閣。皇帝李琰的反應遠超蕭景行的預料。就在那股氣息瀰漫開來的剎那,李琰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身體劇烈一晃,臉色在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如金紙。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悶哼,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蹌一步。

“陛下!”侍立一旁的大太監王德福魂飛魄散,一個箭步撲上去想要攙扶。

“嘩啦——嘭!”

李琰撞在御案邊緣,案上那隻盛著滾燙參湯的御用青玉葵口盞被他的衣袖猛地帶翻。價值連城的玉盞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摔在光潔堅硬的金磚地上,瞬間四分五裂!滾燙的褐色湯汁和細碎的玉片四處飛濺,如同炸開一朵汙濁而破碎的花。濃郁的人參氣味混合著玉屑的粉塵,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呃……咳咳……”李琰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佝僂著,彷彿要把心肺都咳出來,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王德福慌忙扶住他,急聲高喊:“快!傳太醫!快啊!”暖閣外頓時響起一片慌亂急促的腳步聲。

皇帝一手死死攥著胸前的龍袍衣襟,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另一隻手卻顫抖著,直直指向依舊捂著手臂、強忍灼痛的蕭景行。他的眼睛因劇烈的咳嗽和某種更深沉的驚駭而佈滿血絲,死死盯著蕭景行的袖袋,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硬擠出來:

“蕭……蕭景行!你袖中之物……那氣息……那令牌……從何而來?!說!給朕說清楚!”

暖閣內一片狼藉。破碎的玉盞殘骸在冰冷的地磚上反射著刺目的光,潑灑的參湯蜿蜒流淌,空氣中瀰漫著藥味、玉石的粉塵味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皇帝的失態、那聲嘶力竭的追問,如同驚雷在蕭景行耳邊炸響。袖袋深處,青銅殘令的灼熱感依舊在持續,那陰冷蒼茫的氣息雖因皇帝的劇烈反應而稍有收斂,卻如跗骨之蛆,盤踞不去。

蕭景行緩緩放下捂住左臂的手。手臂內側的面板已被灼得隱隱作痛,但那痛楚遠不及此刻心頭的驚濤駭浪。皇帝的反應,太過激烈,太過異常!那絕不僅僅是對一件“可疑之物”的憤怒,那眼神深處翻湧的,是刻骨的驚懼,是看到了某種絕不該重現於世之物的震怖!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蕭景行單膝跪地,聲音沉靜依舊,卻將內心的滔天巨浪死死壓制,“臣袖中之物,乃昨夜搜查家母蔣氏居所時,於其妝奩暗格內尋得。”他略一停頓,迎著皇帝那雙因驚怒而血紅的眼睛,清晰地說道,“是半塊殘破的青銅令牌。其上所刻紋路,詭異莫名,臣亦不識。”

“半塊……青銅令牌?”李琰在王德福的攙扶下勉強站穩,急促的喘息稍稍平復,但眼神中的驚懼絲毫未減,反而更添了濃重的陰霾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急迫,“紋路如何?拿來!立刻呈與朕看!”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蕭景行沒有遲疑。他探手入袖,指尖觸碰到那滾燙的青銅殘令時,灼痛感再次傳來。他面不改色,穩穩地將它取出。那半塊令牌暴露在暖閣明亮的宮燈光線下,上面的古怪符文扭曲盤繞,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異與古老。令牌邊緣斷裂處,參差猙獰,彷彿帶著某種無聲的嘶吼。就在令牌完全脫離袖袋的瞬間,蕭景行腰間那枚沉寂下去的玄鳥令,竟又極其微弱地“嗡”了一聲,彷彿在警告,又似在哀鳴。

李琰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釘在那半塊青銅令牌上。當看清那上面扭曲盤繞的詭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