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小怡,你們今兒忙了一天,多吃點。”

宋槐花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冬日裡的一碗熱湯,她那雙佈滿歲月痕跡的手顫巍巍地夾起兩塊最肥嫩的雞腿肉,分別放進秦明和陸怡的碗裡。

油亮的醬汁順著雞肉紋理緩緩滑落,在米飯上暈開一片琥珀色的痕跡。

飯桌上暖黃的燈光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斑駁的牆壁上。

眼尖的宋槐花瞧見了兒子微紅的眼眶,那雙眼角已有細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心疼。

她心裡一軟,又往兩人碗裡添了勺冒著熱氣的紅燒雞塊,“多吃些,看你們最近都瘦了。”

秦志國仰頭灌下一杯白酒,喉結劇烈滾動著,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

他刻意避開兒子泛紅的眼睛,佈滿老繭的手指摩挲著酒杯邊緣。

酒液在杯中搖晃,映出他滄桑的面容。

微閉的眼睛裡藏著說不盡的話語,他在心裡默唸:兒子啊,這世上的安穩從來都不是平白得來的,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有許多人正在為了我們這樣的安穩而負重前行。

就像咱們村的那棵老槐樹,要想枝繁葉茂,唯有將根系扎的更深……

老頭子我和你們娘已經享受了十八年的安穩日子,看著你成家…

現在,是時候換我們來當那地下的根了。

為了你們小兩口將來的安穩日子,也為了這片我們深愛的土地...

窗外月色朦朧,一片浮雲遮住了半邊月亮。

秦志國望著那殘缺的月影,想起那句老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聚散離合。

他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酒杯,指節泛白。

“爸,媽...”

秦明的聲音有些發顫,筷子懸在半空。

他望著父母斑白的鬢角,那些皺紋裡藏著的往事突然變得如此清晰。

想說的話語在舌尖轉了幾轉,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秦志國放下酒杯,陶瓷碰撞桌面的聲響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清脆。

他深深嘆息,那嘆息裡裹挾著大半輩子的風霜。

“明子,”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有力,“你要記著,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我秦志國的兒子!”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某個塵封已久的匣子。

秦明瞳孔微縮,好似明白了什麼,瞬間眼眶更紅了。

他想起這半年來,他父親和他說的那些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又想起過年出門時,母親提出要讓他和陸怡一同出行……

思及此,秦明的胸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巨大都大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低低的道:“您二位辛苦了一輩子...兒子和小怡還沒讓您們享幾天福...”

“傻小子!”

秦志國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哽咽。

他重重拍在兒子肩上,那一掌承載著說不盡的囑託。

“我和你娘這一輩子啊...”

他的目光越過兒子的肩膀,望向窗外的夜空,“看過最美的朝陽,也熬過最黑的長夜,值了。”

宋槐花悄悄抹了抹眼角,夾了一筷子蘑菇放進老伴碗裡。

碗裡的油星子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就像那些即將說出口的離別……

此時。

飯桌上的沉默猶如一層薄紗,輕輕籠罩著每一個人。

“爸…”

秦明的聲音有些發啞,“您和媽,是不是…要走了?”

筷子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陸怡的手懸在半空中,那片蘑菇落在桌上,滾了半圈才停了下來。

雖然心裡有所猜測,可陸怡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