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變得安靜,一股獸皮和乾草的燥黴味襲來,還混雜著幾分腥氣。

那女蠻毫不客氣地一推,王揚後背撞到帳篷支柱,眼上黑布被猛地扯下——

一柄明晃晃的彎刀架到王揚咽喉處,刀刃離喉結不過半寸。

一個面板黝黑的矮個子女蠻正殺氣騰騰地看著王揚,數圈銀環在她頸腕間閃著冷光。

“爾來是接柳郎君?”女蠻目泛兇光,刀刃向前一送,似乎下一刻便要殺人!

王揚連一絲遲疑都沒有,直接神色疑惑地問道:“誰是柳郎君?”

“柳憕!”女蠻握緊了刀柄,眼神越發狠戾!

王揚神色越發疑惑:“誰是柳臣?”

女蠻哪聽得出王揚在前後鼻音上做了“微調”,只以為口音不同,凌厲的殺氣驟然凝滯,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刀不自覺地鬆了幾分:

“柳憕爾不識?”

“到底誰是柳臣啊!!!”

王揚一臉崩潰無語,尾音甚至因為“焦急”而微微破音。

女蠻懵了:“爾,爾否是漢人使者?”

王揚眼神無辜:“吾是漢人使者,但吾不知誰是柳臣啊!”

女蠻困惑地放下刀,退後兩步,腦子轉了一會兒,再次看向王揚,起疑道:

“爾既是漢人使者,如何不識柳憕?”

王揚反問:“為什麼漢人使者就要認識柳臣?這個人很有名嗎?”

女蠻說不清楚,只是堅持道:“應識得!”

“那吾問爾,爾是何人?”

女蠻昂首說:“吾是‘鯫耶’的女兒!”

鯫耶是蠻語中“君長”的意思,王揚雖不知其意,但見女蠻能直接把他“搶”到這兒來,也猜出幾分,便順著她的話問道:“汶陽蠻部,都聽爾父號令?”

“當然這!”女蠻驕傲道。

“那爾也是汶陽蠻部人?”

“自然這!”女蠻瞪了王揚一眼,似乎在嫌棄王揚問廢話。

“那吾問爾,汶陽蠻部人,爾每一個都識得嗎?”

女蠻呆住。

想了一會兒便覺得——

好有道理!

再看向王揚,敵意就沒有那麼大了。

王揚見女蠻態度鬆動,趁機問道:“爾說的柳臣是何人?”

女蠻理直氣壯道:“他是我夫!”

可以可以......

王揚擺出很納悶兒的神色:

“那吾為什麼要帶走爾夫啊?別說吾不認識爾夫,就認識也不能拆開夫婦!自古以來,夫婦就應該在一起的!”

女蠻大喜!立即收起來刀:“爾人不錯!心腸好!”

王揚馬上問道:“爾叫什麼名字?”

“吾名勒瑪!爾叫什麼名?”

“我——”

王揚正準備繼續套話,忽然被帳外蠻人的喊話聲打斷。

女蠻聽了喊話,神色一變,急道:“先不和爾說了,吾得走離了。”

說完就匆匆忙忙地往帳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住,轉向帳邊晾臘肉的地方,踮腳扯下最肥厚的一條,塞到王揚手上:“見吾勿與吾兄說!”然後逃也似的飛奔出帳。

很快便有四個蠻人進帳,見王揚眼上沒了黑布,臉色頓沉,其中一蠻從地上撿起之前被勒瑪隨手扔掉的黑布,就要給王揚蒙上。王揚神色一冷,拂袖負手,周身氣勢頓變:

“吾已入寨,不需用此。

吾來出使,非來作囚。

爾主英明,不會在寨中蒙吾目,必是他人亂做主張,沮壞漢蠻之誼!

爾主有大事與吾商,爾等速速引見!

誰若壞爾主大事,便是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