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城西的亂葬崗飄著薄霧,薛成蹲在歪脖子槐樹下,用樹枝撥弄著昨夜撿到的鏽劍。七日前他在這墳頭草叢裡摸出半塊發黴的餅子,今天卻在劍鞘夾層裡發現片指甲蓋大的金葉子——足夠換十斤白麵饅頭。
“小乞丐!”粗啞的喊聲驚飛烏鴉。扛著整扇黑熊的胖子踩過荒草,絡腮鬍上掛著冰碴,“幫爺搭把手!這熊瞎子夠咱吃半個月!”
薛成挑眉看著那扇至少三百斤的熊肉:“吳強,你這是打了熊祖宗吧?”
“啥熊祖宗,是鐵臂熊!”胖子咧嘴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那畜生拍斷老子三根肋骨,結果發現老子肉比它皮還硬!”他掀開粗布褂子,露出心口淡青色的龜甲紋路——三日前被黑狼幫匪首砍出的傷口,此刻只剩道淡紅痕跡。
薛成想起第一次遇見吳強的場景:半月前他在東街偷包子,被攤主追得跌進肉鋪,卻撞見這胖子赤手空拳掰斷殺豬刀。當時胖子渾身酒氣,叼著豬尾巴說“小乞丐,以後這片區歸爺罩著”,後來才知道,這貨是城西肉鋪的屠戶,據說祖上是開靈墟山鐵礦的。
“搭把手啊!”吳強的熊肉在地上拖出深痕,薛成剛伸手,就聽見遠處傳來車輪聲。三輛繪著金邊的馬車停在崗口,為首的少年掀開轎簾,玉白的手指捏著鼻帕:“薛公子,別來無恙?”
“錢多多,你又想坑我?”薛成鬆手後退,吳強卻眼睛發亮——馬車上的漆紋竟和他曾見過的“萬金閣”商隊一模一樣。少年掌櫃跳下馬車,錦緞靴底避開泥坑,袖中滑出個檀木匣子:“上次的靈米好吃不?這次給你帶了築基期修士才吃得起的‘玉髓米’。”
“說人話。”薛成抱臂而立,卻盯著匣子邊緣露出的玉簡角。錢多多嘆氣,推開匣蓋:“山匪劫城那晚,你砍斷的槐樹...爺派人查了,那是幽冥教用來標記靈脈的‘引魂槐’。”
吳強插嘴:“靈脈是啥?能吃嗎?”
“靈脈是天地靈氣匯聚之地,”錢多多瞥了眼胖子,“比如你肉身這麼硬,說不定就是靠近地脈節點,誤打誤撞啟用了血脈。”他轉向薛成,聲音壓低,“醉刀翁給你的羅盤...對靈氣反應很劇烈吧?”
薛成沉默。三日前在城隍廟,羅盤確實在靠近匪首的幽冥令牌時發燙,而此刻,錢多多腰間的玉佩——刻著上古商盟徽記的羊脂玉,正在羅盤陰影裡泛著微光。
“你們倆跟我來。”錢多多忽然轉身,馬車伕掀起底板,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階。吳強咋舌:“乖乖,你這馬車還能藏人?”少年掌櫃苦笑:“半年前我爹被血煞宗的人劫過鏢,現在萬金閣的商隊,沒點機關不敢出城。”
地下密室點著夜明珠,牆上掛著山青城的靈脈分佈圖。薛成看見城西標記著“鐵臂熊巢穴”的紅點,正是吳強常去打獵的地方,而破廟所在的東街,竟用硃砂畫著混沌圖案——與羅盤中央的紋路相同。
“三個月前,醉刀翁重傷逃進山城,”錢多多撥弄著算盤,“他在萬金閣換過三枚聚氣丹,當時我爹注意到他腰間的羅盤...和你現在的一模一樣。”
吳強突然拍腿:“我說呢!那老乞丐身上有股子藥酒味,和我爺爺藏在床底的‘熊骨酒’一個味兒!”薛成想起醉刀翁臨終前攥著他手腕的觸感,老人掌心的老繭劃過他虎口的月牙疤,竟與七年前那個給饅頭的老道手感重合。
“重點不是酒!”錢多多頭疼,“薛成,你知道凌霄宗為何封山嗎?二十年前,醉刀翁和凌霄宗掌門決裂,帶著‘混沌羅盤’消失,江湖傳聞...他盜走了宗門秘寶‘刀劍雙絕’傳承。”
“老東西不像賊啊。”吳強撓頭,“上次我見他殘魂,還讓小乞丐別碰刀譜第三頁呢。”
錢多多猛地抬頭:“刀譜有第三頁?”
薛成摸出貼身藏著的殘頁,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