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攥著半塊發硬的窩頭衝進破廟時,簷角銅鈴正被夜風扯出破碎的響聲。他撞翻了供桌上的燭臺,火苗在磚牆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極了棺材鋪後巷那具坐起的女屍。
"呼 —— 呼 ——" 少年背靠斑駁的觀音像,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腕上的三清鈴還在發燙,那是林九臨走前系在他手腕上的,可即便有法器護身,他眼前的破廟卻比平日多出了幾分詭異 —— 樑柱上纏著的蛛絲泛著青灰,牆角的功德箱裡伸出半截繡鞋,鞋尖還沾著新土。
"啪嗒。"
窩頭掉在地上,二狗盯著磚縫裡滲出的水漬,突然看見水痕裡倒映出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她穿著褪色的紅衣,胸口繡著模糊的北斗星圖,正是三天前在棺材鋪後巷見到的王小姐模樣,可此刻她的臉被長髮遮住,指尖滴著的不是血,而是混著紙錢碎屑的汙水。
"嗚 ——"
低吟聲從頭頂傳來,二狗猛地抬頭,看見房樑上倒掛著個女鬼,腳踝纏著的白綾正往他脖子上繞。胸前的雙魚玉佩突然炸裂般發燙,紅光映出女鬼的臉 —— 那是張完全腐爛的面孔,眼窩空洞,嘴角還卡著半片帶血的庚帖。
"啊!" 二狗尖叫著摔倒,後腦勺磕在香案上,卻在這時,玉佩的紅光突然穿透女鬼的身體,露出她懷中抱著的襁褓。襁褓裡傳出嬰兒的啼哭,可當二狗揉眼睛再看時,女鬼和襁褓都消失了,只有房樑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掌心的灼痛讓他想起三年前的冬夜。那時他剛滿三歲,被人塞進一口雕花棺材,棺蓋合上的瞬間,他看見雪地上跪著個穿藏青道袍的男人 —— 正是林九。道士手中的三清鈴發出清越的響聲,棺材上的北斗紋突然亮起,映出他凍得發紫的小臉。
"棺中命,養鬼體。" 林九的聲音像浸了松煙墨,帶著說不出的沉重,"這孩子的生辰八字與血河教的陰婚陣相沖,留在鎮上過不了冬至。"
二狗記得自己被抱出棺材時,懷裡緊緊攥著半塊雙魚玉佩,那是母親塞進他襁褓的。師父說,這玉佩原是一對,另一塊在他父親手裡,而他的父親,正是十年前在青溪鎮失蹤的貨郎。
"二狗?"
女鬼的呼喚聲打斷回憶,二狗看見破廟的門檻上站著箇中年婦女,她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衫,懷裡抱著個缺了胳膊的布娃娃。這張臉他認得,是上個月投井的李嫂子,可此刻她的腳不沾地,裙襬還滴著井水,正是死時的模樣。
"幫我找找虎娃......" 李嫂子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才兩歲,在城隍廟後巷......" 話沒說完,她的身體突然變得透明,指尖指向二狗胸前的玉佩,"他們說,雙魚能開陰陽眼......"
玉佩的紅光更盛了,二狗突然看見破廟裡多出許多模糊的影子: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攥著庚帖,他們都穿著紅衣,胸口繡著北斗星圖 —— 正是這兩個月來死去的少女和婦人。他終於明白,自己能看見鬼魂,不是因為倒黴,而是因為這具 "養鬼體"。
"滾!" 二狗抓起供桌上的糯米就往李嫂子身上撒,這是林九教他的驅邪術。可糯米落在女鬼身上卻冒起青煙,李嫂子的臉突然變得猙獰,指甲暴漲三寸:"沒用的!血河教的咒連閻王都收不了我們......"
腕上的三清鈴突然炸響,林九的聲音從廟外傳來:"用玉佩照她的心口!"
二狗慌忙扯下玉佩,紅光掃過李嫂子的胸口,只見那裡有個發黑的洞,洞裡卡著半截桃木釘 —— 正是血河教用來鎖魂的 "七星釘"。女鬼發出尖嘯,身體化作萬千紙錢,唯有那截桃木釘落在地上,釘頭刻著小小的 "張" 字。
"沒事了。" 林九跨進破廟,手裡提著盞引魂燈,燈芯泛著青焰,"這些都是被血河教困在鎮裡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