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紋絲未動,許為然的身體卻有些虛脫,他兩隻手撐在門上,背部弓成一截彎曲的樹枝,隨時要崩斷。

他不忿地用拳頭砸門,抱著最後一絲卑微的希望,啞聲問:“我爸也是這個想法?”他突然大聲朝外喊,“爸!你把門開啟!”

“你別喊了。”葛玉芹出聲,掐滅了他的希望,“你爸一早出門去了,不在家,你再怎麼喊也沒用。”

許為然想要服軟,乞求葛玉芹給他開門。這個念頭只在腦中存在一瞬就被他拋棄了。

沒用的,葛玉芹的心比石頭還硬,不管他怎麼求,哪怕是跪下來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何必做無用功。

可笑他昨天回家之前還想著,就算他們對他不好,念及他們將他撫養成人,他們有什麼病痛,他不會不過問,將來也會給他們養老送終。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

真可笑啊他。

許為然絕望地轉過身,脊背抵著門,脫力般緩緩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手機從褲子口袋裡掉出來,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咚”的聲響。

他順著聲源看去,手機靜靜地躺在腿邊,像是在提醒著他什麼。

許為然抬起手,掌根壓住額心,暗罵自己愚蠢,不知道打電話求助。

葛玉芹根本不知道他有手機,不然早就拿走了。

許為然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遠離門邊,走到窗前,在報警和聯絡遲瀅之間糾結了一秒,他選擇了後者。

葛玉芹寸步不離地守在外面,也許警察來了,她會憑藉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將死的說成活的,欺騙警察。

有過一次相似的經歷,他不敢賭。

電話撥通了,響了沒幾秒,遲瀅就接了起來:“許為然?”

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許為然心中驀地一酸,驚慌憤怒都離他遠去,他的情緒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遲瀅……我媽把我關在家裡,門鎖了,她不想讓我去參加高考……”

遲瀅呼吸停住,以為自己聽錯了。許為然的媽媽不讓他參加高考?這也太荒唐了。

隨即,她想到許為然給她講述的過往,再不合理的事情放在葛玉芹身上都能說得通。

畢竟她都能把恨意施加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這個孩子還是她拼死生下來的。還有什麼事情她做不出來。

遲瀅迅速冷靜下來,對電話裡的人說:“你彆著急,時間還早,等著我去找你。”

許為然張口,話還沒說出來,電話就斷了。

他後知後覺地有些後悔,他怕遲瀅因為自己的事影響高考,那他就成了罪人,萬死難辭其咎。

老師說高考不重要,是怕他們緊張,心態不穩,是安慰他們的說辭。高考怎麼可能不重要呢?

遲瀅十分鐘前就坐遲光海的車到了南江三中,她和許為然都在本校的考場。

接到許為然的電話後,她背起書包,一邊往校門口狂奔,一邊撥打報警電話,三兩句話說清楚目前遇到的情況,希望得到警方的幫助。

她就不信,葛玉芹有那麼大的膽子,警察去了還能扣著許為然不放!

在這片土地上,在6月7號、8號這兩天,沒有什麼事比高考更重要。不說所有事,絕大一部分事都得給高考讓路。

她就算是不考了,也得把許為然安然無恙地送進考場。

她是參加過一次高考的人,沒有遺憾,但對這個世界的許為然來說,高考是可以改變人生的關鍵節點。

“小姑娘,別緊張哈,我們會按時把你同學送到考場的。其實你不用跟我們跑一趟,告訴我們具體位置就行了,你自己也要考試。”

遲瀅坐在警車上,其中一名警察見她繃著臉不說話,溫和地出聲安撫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