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爐房的蒸汽,把褲腿烤得半乾。我們仨順著通風管爬出來時,後脖頸還冒著熱氣。
老張的假牙,在爬行時掉進了管縫裡,說話漏風:“這,這他孃的不是通道......”
話沒說完,鐵皮管突然往下傾斜。林雨踹開生鏽的格柵,我們滾進一個黑漆漆的屋子。
我的膝蓋磕在木頭地板上,腐臭味直衝腦門,比停屍房的冰櫃還嗆人。
林雨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按下去時,爆出一串火星子。
燈泡閃了兩下,照出滿牆的抓痕。那些痕跡,從天花板一直劃到踢腳線,三道一組,像是巨型貓科動物撓的。
老張湊近看,鼻尖幾乎貼到牆皮,“鋼爪,軍用規格的。”
我掏出熒光棒,折亮。綠光裡,看見地板縫滲著黑水。
林雨突然抓緊我的胳膊,她手指冰涼,“這地方......”話沒說完,頭頂傳來咯吱聲。
我們同時抬頭,閣樓地板縫裡垂下半截麻繩,繩頭繫著個褪色的蝴蝶結。
老張從褲兜摸出個打火機,哆哆嗦嗦往前照。
火光掃過牆角的老式留聲機,轉盤上積著層白毛。
他抬腳要往那邊走,地板突然“嘎吱”一響,那動靜,像是踩碎了誰的骨頭。
“慢著。”我拽住老張的後衣領,“你鞋底沾了鱗片。”
從他膠鞋底摳下半片發黑的玩意,和深海怪物身上的鱗片紋路一模一樣。
林雨用匕首尖挑過去看,“它們跟過來了?”
老張突然搶過鱗片,塞進嘴裡,嚼得嘎嘣響。
我和林雨都沒來得及攔住他,他已經抻著脖子,嚥了下去。
“補鈣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二十小時前,他在配電室生吞電路板的場景。
“之前深海怪物就夠嚇人的了。”我用袖子擦掉地圖上的黏液,把地圖攤開在積灰的茶几上,“沒想到這裡更恐怖。”
茶几玻璃下壓著一張泛黃的兒童畫,畫著三個火柴人,手拉手站在房子前。
林雨用刀尖挑開畫紙,背面用蠟筆塗滿了紅叉。
“是啊,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危險。”她話沒說完,突然用刀柄砸向留聲機。
銅喇叭裡掉出一團纏著頭髮的磁帶。老張撲過去撿,被林雨踩住手腕。
“你從進鍋爐房就開始不對勁。”
老張的禿頂滲出汗珠,他的另一隻手悄悄摸向褲襠。
“別、別瞎說……”我蹲下來,扯開他的褲腰,掉出一個銀質酒壺。
壺身上刻著螺旋符號,和怪物鱗片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在鍋爐房順的?”我晃了晃酒壺,液體晃動的聲音讓他的瞳孔收縮。
林雨把刀刃壓進他的皺紋裡,“你早知道這裡有補給點?”
老張的喉結上下滾動,“二十年前……張主任總帶著這個……”
閣樓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像是有人拖著麻袋在走。
林雨薅著老張的頭髮把他拎起來,“帶路。”老張的膠鞋又開始打滑,這次他主動走到最前面,“往這邊……這邊安全……”
地板隨著他的腳步發出慘叫聲,每聲吱呀都像踩在神經上。
經過樓梯時,我摸到扶手上有黏糊糊的東西。
我用熒光棒湊近一照,發現是還沒幹透的血手印,指節的位置缺了一塊肉。
“別碰!”林雨打掉我的手,“會爛。”她說話的時候,牆紙突然鼓起一個包。
老張嚇得撞到穿衣鏡,鏡面裂成了蛛網狀。我在碎片裡看見一個白影子晃過去,轉頭卻只看到吊燈在晃動。
“這屋裡有東西。”我攥緊從鍋爐房拿的管鉗,“不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