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好看就好看吧，終究不是難看不是。”
獨臂老闆望向自己的右臂，神色恍惚間忽然莞爾一笑。
面上最後一點陰鬱神情也如春暖雪消，化了個乾乾淨淨。
李二狗如獲大赦，匆匆忙行了一禮，找了個藉口退了出去。
老闆含笑點頭，隨後繼續開始自己的斬面大業。
外面可還是有許多人等著呢。
李二狗回到自己的桌子上，蒲不語此時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面，正雙手撐著頭，百無聊賴的舔著嘴唇。
雙眼時不時看一眼後廚，又時不時看一眼李二狗碗中那剩下的半碗陽春麵。
待李二狗坐回凳子，才眼前一亮放下了雙手，滿臉期待的看著李二狗。
而旁邊後端來麵碗的馬伕竟然先居李二狗之上，也吃完了那一碗陽春麵。
二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等李二狗。
李二狗發現後，投以一個歉意的眼神回了二人，隨後端起麵碗，將麵條當湯一般一飲而盡。
臨末了還不忘打個飽嗝，將肚中一同呼嚕下去的濁氣放了出來。
見李二狗吃完麵，蒲不語雙眼中神光更亮，忍不住舔著唇角期期艾艾的對著這個自己跟了才不到半年的少年說道：“二狗，要不咱們再多住一天吧。我還想吃一碗麵。”
蒲不語四月上船，又歷經四月下船。一直都就只是個偷點燒餅充飢的可憐小人兒而已。
雖然在船上四個月吃食方面也沒有虧待過她，但畢竟沒有在地上吃飯來的舒坦痛苦。
天知道一個靠水而生的姑娘竟也能暈船暈的不像話啊？很多吃下去的東西基本都吐了出來。
要不是她心裡天天在唸叨著：這一餐能當她二十幾個燒餅，吐出去的食物就潑出去的水。浪費掉了。不能吐，不能吐。
只怕她早就吃多少吐多少了。哪裡還顧得上好吃不好吃？
如今終於踏踏實實吃了一頓面，還是看似簡單實則不簡單的陽春麵，這讓飽受痛苦的少女如何不生出再來一碗的豪氣？
李二狗放下碗，沉吟片刻後，輕輕吐出一個“好”字來。
蒲不語立馬眼睛笑成了一彎明月。
馬伕也機靈的趕忙將三人的碗筷收進了後廚，隨後和老闆交談起客房一事。
李二狗拿出一個杯子，就這桌上的茶壺給杯子滿上，怡然自得的啄了一小口茶水。
蒲不語聞著那褐色的液體的清香，嘴饞的抽了抽鼻子。
“好香啊！”這是少女第一次見到茶。
這茶聞起來和那陽春麵一樣，清柔而香。
於是少女覺得自己此時固然吃不下陽春麵了，但是喝點水應該是沒問題的。
於是毅然學起李二狗的模樣也翻出來一個茶杯為自己滿上，優雅的抿了一口這褐色的清香。
不過在茶水剛入口，還沒下肚的時候，蒲不語便心中後悔了。她緊鎖起眉頭，囫圇的將茶包在了嘴裡。
苦，澀，難喝，是少女最真實的心境。
她看了一眼這聞著香，喝著卻苦的褐色東西。臉上淡淡浮出一絲少女特有的哀怨。
第一次喝茶水，少女顯然是不習慣的。這讓她想起了以前在山中掏鳥蛋的艱辛。
明明自己動作再輕一點就可以吃兩顆鳥蛋了，卻偏偏一時得意忘形，手勁兒大了一點，把兩個全捏碎了。
最後只能遺憾的舔舔手掌，肚子咕咕叫著的睡去，吃一吃夢裡的香甜的蛋。
可真是苦啊。
李二狗看著蒲不語的神色，淡然一笑。蒲不語不願被李二狗見著自己狼狽模樣，咕嚕一聲將苦澀的茶水盡數嚥了下去。
不動身色的往前推了推自己茶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