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螢幕還在亮著。

窗外的夜光靜默,四處都是靜悄悄的,偶爾能傳來一兩聲學生女仔的輕笑聲,逃生樓道是最安全的地方,既不用擔心舍管阿姨走到這裡來被嚇到,也不用擔心有人跑到此處來聊天。

整個空間只鑽進來一個銀朵的身影。

她默默走到最近的臺階蹲下,接聽起隨春笙打來的電話。

先開口的是他,清冷微沉的嗓音傳來,“準備睡了嗎?”

銀朵的嗓音很輕很輕,還被一雙手捂著,說話也不得盡興:“還沒有,就是室友都睡啦,所以我在樓道里接你電話,不能太大聲,你聽得見嗎?”

隨春笙那邊也很安靜,不同於夜晚的那種沉默,死氣沉沉的,銀朵猜不是在醫院就是在靈堂,這段時間,他也就只能待在那樣的地方。

隨春笙:“聽得見,哥哥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報個平安,別太擔心,這邊的事情都解決了,你安安心心睡覺。”

好像知道她會一直等,所以即使忙到現在,不打這通電話都不行似的。

靜默幾秒後,銀朵才問他:“那你現在還好嗎?”

隨春笙:“嗯,今天上完了墳,處理完後事,現在都結束了,一會回去。”

銀朵捂著手機:“你吃飯了嗎?”

隨春笙對她的問題向來回答的很耐心:“還沒有。”

銀朵慌忙站起身來,看了看樓底下,考了一個好學校的好處就是,管理不太嚴格,學校的大門一般會留一個口子,給學習到深夜的同學會合宿舍。

她毫不猶豫的對著手機說道:“要不,我現在出去帶你去吃好吃的?我看網路上說學校附近有一家燒烤,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用美食麻痺一下痛苦。”

生老病死這種事情,是用人語無法安慰的。

他當著記者的面說自己很痛苦。

但表現出來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帶他吃好吃的,再視情況而定,看看他需要什麼樣的安慰。

“嗯?”隨春笙在電話裡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抬眼看了眼手機時間,然後拖著腔調溫聲說:“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況且你還能出來?”

“知道。”在等他電話的時候,銀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看手機,就是想陪著他,找了個藉口:“我能出來,樓下沒關門,我也還沒吃晚飯,快餓昏了。”

男人的手機透過耳機,以一種貼近她耳邊的感觸傳來,極低的氣聲輕輕說:“你……”

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他好像無可奈何,又只能順從的說了一聲:“那就出來吃飯,你……下次注意。”

銀朵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掛了電話以後,又躡手躡腳跑回寢室拿包,一路上悄悄摸摸的走出宿舍,守了十幾年的校園規矩,第一次做這麼大膽又出格的事情。

居然半夜偷溜。

一顆心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被人揪住,腳步越來越快,藉口她都想好了,半夜腹痛,要去醫院,或許不會有人刁難。

除了緊張以外,她的大半思緒都被另一個問題分走。

他剛剛問她知不知道幾點鐘了。

又讓她下次注意。

注意什麼?

注意按時吃晚餐?

銀朵抿了抿唇,後知後覺,才終於明白了過來他的意思,孤男寡女的,好像真不適合半夜見面,況且說話的時候還偷偷摸摸的,很像是在相約一起幽會偷情。

想到這裡。

她臉頰又泛起紅暈,突然間就覺得很心虛,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心虛居然更甚於高中因為“早戀”被他知曉。

安安靜靜的獨自走出校園。

用腹痛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