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開著的,也沒有什麼無形的“立場”、“結界”阻止他從這裡走出去。

阻礙季末離開的,是他自已的身體。

不是出不去,而是他的身體“不出去”。

白骷髏的話語閃過心頭:

“在我回來給你下達下一個命令前,不許離開書店半步。”

那個女人命令如同詛咒一樣,讓他的身體可以自由活動,卻僅限在故紙堂之內。

這雖然是他的身體,卻又不是他的身體。

他曾經亡命天涯,最終被迷信落後睜眼瞎弱智的異端們抓住。

被綁在他們猥瑣教徽形狀的處刑架上,整整被折磨了七天。

之後,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離開了人世,唯一完好的是骨架裡的大腦。

他死時,雙手,雙腳都被綁著,殺死他的人說,就算是死,他也要永遠在他們的神明的囚禁下。

他的靈魂永遠不會獲得自由,這是對他“褻瀆神明”的懲罰。

“什麼褻瀆神明啊?我不過是燒了十幾座教堂、寺廟、修道院,殺了幾百個賣贖罪券的神棍,為什麼說的我好像多十惡不赦似的?我這可是為反封建迷信做貢獻,同時還降低了社會詐騙犯的絕對值,最多手段激進了一點點,但從法律角度來說,我這不算緊急避險嗎?”

季末苦笑著嘀咕。

不過,也許他們的詛咒真的有點用,至少現在季末真的成了別人的奴隸。

儘管他早就已經看淡生死,但並不想讓第二次人生還沒有開始就結束。

既然現在出不去,那就甭浪費時間了。

先不出去了。

季末關上門轉身回屋。

雨聲,沉悶的空氣被門隔絕之後,充盈著陰暗的室內那舊書的氣息越發的清晰。

季末喜歡看書,雖然他沒有上過幾天學,但卻讀過不少書。

好的壞的,國內的國外的,過去的,近代的,而且他完全不挑。

不管是小說還是散文,或者是科學雜誌他都能讀的津津有味。

古典名著的批註也一字不落的看下去,《西遊記》的雜劇、評話,《大唐西域記》他都看,《金瓶梅》看過五六個版本,漫畫也看,《水滸傳》讀了三四遍,《蕩寇志》也沒放過。

小眾的東思密達國《源氏物語》,《枕草子》等古典文學也好,近現代的《銀河鐵道之夜》、《吸血鬼獵人d》更是極好的消遣。

東方如此,西方亦然,薩德侯爵的合訂本他看過四種不同的語言版本,語言全是自學的,間隙裡也把莎翁的合集作為消遣。

主要是,在過去十年,他的娛樂手段實在不多。

所以,雖然這家叫……好像叫“故紙堂”的書店雖然對他來說是個事實上的牢籠,卻意外的讓他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那種陳舊的紙張散發出來的氣味是如此的宜人,僅次於烈酒的沁香。

他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袍子聞了聞。

散發著同樣的氣味,還夾雜著女人淡淡的體香,以及福爾馬林和菸草的複雜氣味。

雖然看起來很舊了,但絲綢摸起來很絲滑,刺繡也很精美,跟白骷髏身上那件風格很像,只不過是黑底,上面繡著血紅色蝴蝶的圖案。

正好沒衣服穿,季末用袍子裹住光著身體。

他又把注意力放在牆壁上不自然分佈的灰白管線和工業風時鐘上面。

時鐘是個復古工業風格複雜機器,下方裸露著由齒輪組成的複雜結構,錶盤是純黑色的,上面走動著金色的指標。

“這個世界的科技似乎不太發達的樣子,頂天也就是十九世紀中葉的樣子,說搞不定更加落後。”

書桌上的筆架更是印證了季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