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從延禧宮被帶走的時候,看著自已主子那副與翊坤宮娘娘別無二致的淡漠神色,心沉了下去。

海蘭只是平靜地聽完進保不偏不倚地傳話,垂眼撥弄著手裡的念珠,“既然這樣,葉心你便去好好回皇上的話,本宮相信皇上聖明裁決,必不會冤了你。倘若你真的行差踏錯,皇上自有定奪,本宮不便插手。”

葉心眼圈泛紅,含著淚意深深福身,“是,奴婢謹遵主兒的教誨。”她心知此事無法善了,自已一定是被捨棄的那個。

話落,海蘭又側身避過前來傳旨的眾人的視線,握著葉心的手將她拉起來,在她起身抬頭時深深地凝視一瞬,扯起唇角掀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聲音卻無比溫和,“縱使你真的有錯,本宮念在你悉心服侍多年,也會替你在皇上跟前求情,必不會牽連到你的家人,放心。”鬆手前還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安坐回原位,目送她被一眾宮人帶走。

前往擷芳殿的路途不短,葉心卻只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些,這恐怕是她最後得見天光的一段路途了。

想著自已臨走前,海蘭那皮笑肉不笑地叮囑,盛夏的天氣卻沁出一身冷汗。她不是惢心姐姐那樣無牽無掛的孤兒,此事若是她不能閉緊嘴巴咬死了不攀扯,只怕親眷都要被牽連。

“奴婢參見太后、皇上,太后娘娘萬福,皇上聖安。”葉心請安的聲音微顫,攪擾了一室寂靜。

阿哥們的居所本就不寬闊,堂內又跪了滿地的宮人太醫,更顯侷促。她餘光掃視一圈,大都或跪或站著眼觀鼻鼻觀心,辨不清都是哪些人。

進保帶了人進來回話,本想在邊上候著,卻聽上首的甄嬛道,“你們都出去候著吧,人都擠在一處又來回走動著,只怕擾了永琰養病。”

他略有些錯愕地看向弘曆,卻見弘曆沉吟著,不知想到什麼冷下了眼神,未等開口他就連忙識趣地帶著一眾侍奉的宮人悄聲退了出去。

弘曆鬆了眉頭,“還是皇額娘想得周到。”

甄嬛擺擺手,不動聲色地與綰心對視一眼,各自別開了視線。今天這事兒可大可小,眼下還不是扳倒海蘭的最好時機,怎麼能讓她的心腹早早就死無對證?少了御前的眼睛舌頭,也更好把這風波暫時壓下去。

進忠轉了轉眼睛,捕捉到這些無聲的默契,也勾了下嘴角。以往御前一向漏得跟篩子似的,這位不知何方神聖的太后娘娘倒是謹慎。

“朕傳你所為何事,你可清楚?”弘曆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隱隱透著壓抑著暴風雨的強作鎮靜。

葉心吊著心強裝糊塗,“這……奴婢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混賬!你做了什麼自已不敢說嗎?”弘曆一把將持珠重重甩下去,線斷開,圓潤的珠子滾落一地,葉心連忙跪下。

綰心看見她膝下壓了顆珠子,果不其然見她身形搖了搖,猝不及防的痛令她猛地吸了口氣,全然顧不上回話。

“放肆!這就是你在延禧宮伺候多年的教養嗎?!竟然如此言行無狀!”弘曆大喝了一聲,驚得葉心在劇痛之餘驚懼交加,微微抖了抖。

甄嬛心下無奈,這便宜兒子控制不住情緒也就罷了,真就完全忘記裡面還躺了個他被毒倒的親兒子了是吧。

“皇上息怒,暑天燥熱難免火氣旺盛些,只是……臣女斗膽,還請皇上以龍體安康為上。”綰心此時突兀出聲,在弘曆看過來的一瞬間眼帶擔憂地迎上他的視線,又轉向裡間的方向瞟了瞟,“臣女方才也託福珈姑姑煮了祛暑降噪的湯飲,您和太后娘娘多少用些。”說著,果然見福珈從裡間出來,身後宮人手裡端著兩個食盒。

弘曆怒色尚且凝滯在臉上,便被她溫聲細語地慰帖關切澆熄了,“到底是你有心了,福珈端上來吧。”

見這老登火氣消了點兒,她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