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綰綰!快醒醒!】一道稚嫩的童音響起,驚醒了榻上形容枯槁的女人。

又是喝了蕈菇湯後的幻覺嗎?衛嬿婉睜眼仍是那片華美依舊的穹頂,還以為……是了,如今她淪落到這般境地,除了來喂藥的春蟬和王蟾,這空蕩蕩的永壽宮哪裡還有旁人呢?

這些天她耳邊總繞著無數人聲,來來回回重複問她一句“拋卻尊嚴,封了真心,奴顏媚骨,只為逆命。時得意,時惶恐,實交瘁。為鬼,為蜮。悔?”

悔?百世千生,萬死不悔!

她衛嬿婉走到今日,若說輸,只怪她技不如人,偏偏越該沉住氣的時候,她怎麼就好像失去理智了?一步錯,步步錯,最後滿盤皆輸。

要說她輸給了虛情假意的皇帝、道貌岸然的皇后……不如說,天命不予,可惜了!

認命嗎?她再不想認,也無計可施了!

自嘲地扯了扯唇,牽痛了嘴角的傷,倒是稍稍理順了混沌的思緒。

一碗牽機藥、數日蕈菇湯,這些時日如夢幻泡影,她一會兒是剛入宮為生計憂愁的四執庫小宮女、一晃又回到啟祥宮備受折磨的那些年……她都快分不出,究竟那些過往是她的幻覺,還是如今才是她在啟祥宮不堪折磨瀕死時臆想出的一場大夢!

【綰綰!你撐住啊嗚嗚嗚——你別死!】又是那個聲音,那清亮稚嫩的聲音倒是有幾分像昔年牙牙學語的永琰……

想到永琰,她情不自禁回了句“乖,別哭了,額娘在呢!”聲音嘶啞卻也輕緩溫柔。

【嗚嗚嗚——嗝!嚇死我了這怎麼還有個人!你才不是我阿孃呢……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可是綰綰嗚嗚嗚……】

今天倒稀奇,這幻覺還會回應她了……不對!衛嬿婉悚然一驚,察覺鼻尖縈繞著一股血腥氣,她勉力支起身體,向床下看去。

只見寢殿地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正用力搖晃地上躺著的人,那人像是被從血池裡撈起來的一樣,不辨男女,衣衫浸透血色看不出本色。

“快別搖了!你再搖下去人就真死了……”

許是這孩子哭泣的可憐模樣讓她想起了無緣養在身邊的子女,衛嬿婉忽略了二人處處透著詭異,趔趄著下了地,伸手去探那人鼻息,接觸的瞬間,地上人猛地睜眼起身攥住她的手腕。

“誰?”音色清泠如泉水激石,是個女子。

【綰綰!你終於醒了嗚嗚嗚……】那小女孩兒見她醒了就要往她懷裡撲,卻被衛嬿婉伸手阻了一下,她生怕這人剛醒就死在這兒,到時被人發現,自已才真要百口莫辯。

“本……我被這小姑娘吵醒了,就見你二人在這兒了,永壽宮早已封宮,姑娘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是如何沒驚動任何人闖進來的?”湊近了才看清,這姑娘就連頭髮都浸滿了血滴滴答答正往下淌,渾身不見傷口,一地的血像是從她面板裡滲出來的。

“是綰心和小妹叨擾恩人了,萬望見諒,”綰心大約知道自已現在是個什麼情形,虧眼前這個女人冷靜,沒有大叫起來招來更多人……打量了一圈兒,她大約明白了眼前人的處境,“恩人受困囹圄心有不甘吧?不知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衛嬿婉一時語塞,這話怎麼這麼熟悉?是了,很久之前,進忠就是這麼送了她一條青雲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如今這麼活著還不如死了,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不如放手一搏,輸了,就當身死債消了吧。

“賭什麼?”

“若你能救我,我許你新生,保你扶搖直上青雲不墜!若不成,那我以此殘軀還你的恩,至少你頂著我的皮囊尚可安穩一生,或是你想復仇也隨你,如何?”綰心對上她雙眼,話語透著無盡真誠。

“好!我跟你賭!只是要我做什麼?我如今自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