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空看著韓達有些落寞的背影,幾天來忙忙碌碌,壓在心底無暇顧及的疑惑一下子湧了上來。這兩個東島女孩怎麼這麼讓人難以琢磨呢?一個看似纖弱文靜,但心機之深讓人生畏,自已險些著了她的道;一個表面直爽灑脫,但任性起來,韓達這樣專門和人打交道的都難以招架,最後弄得灰頭土臉。她們的種種行為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目的呢?為什麼兩個和自已本該毫無交集的異國女孩,偏偏闖入自已的生活?一個素未謀面但怎麼看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另一個甚至不惜下藥也要把自已弄上飛機?只要靜下來想想,陸海空就覺得這一段經歷太過詭異,包括那位古鎮上見到的讓自已產生特殊親近感的陌生老者,好像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他隱隱感到,這中間一定有著什麼超乎自已想象的隱情,而且這隱情多半和自已有關。每次一想到這裡,陸海空便有意無意地選擇了逃避,好像接下來的事情太過恐怖,太過可怕,他沒有勇氣想下去了似的。
陸海空低著頭,腦海裡亂哄哄的,不知不覺走回了宿舍。剛一進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哥,我回來了。”
陸海空抬頭,和坐在床邊正咧著大嘴朝他樂的崔大力四目相對,詫異和興奮讓陸海空除了脫口而出的一聲“大力”之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喉頭甚至有些哽咽,聲音甚至有些顫抖。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吃飯了嗎?”
“還沒有。”
“走,上食堂,邊吃邊聊。”
經過這幾天在武亮那的休整和思考,崔大力決定回來上班了。
武亮白天工作很忙,晚上有時還要出去見老闆,見客戶,能坐下來和崔大力好好聊聊天的機會並不多。在大榮製藥受了東島人的氣,崔大力曾經想過不幹了,辭了職跟著武亮幹,為此,崔大力試著跟武亮跑了一天。儘管武亮把他打扮得光鮮亮麗,到哪都帶著他,逢人就介紹說這是他最好的哥們,說話辦事對他一點也不避諱,但一天下來,崔大力深感尷尬和彆扭。接下來的幾天,他寧可自已一個人留在武亮的住處整日發呆,也不願意再去跟著武亮出去受罪了。那一天的經歷告訴他,他和武亮已經不再是一路人了,或者說,他們還可以是好哥們,好朋友,但已經不可能在一起做事了,除非他願意主動放下身段,從此做武亮的跟班。
兩年多的時間,武亮已活成了另外一個人,無論在辦公室,會議室,還是工地上,餐廳裡,亦或在電話中,武亮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著交道,時而滿臉堆笑,溜鬚逢迎,時而一臉正色,據理力爭,一會稱兄道弟,嬉皮笑臉,一會吹鬍子瞪眼,發號施令。看著武亮處理著各種紛繁複雜的自已想都沒想過的事,聽著武亮說著自已似懂非懂的話,崔大力一時間覺得自已就像個傻子一樣毫無用處,自已跟在武亮身後,離武亮好像很近,但又好像很遠很遠。
那之後,崔大力要麼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發呆,要麼溜達到街上邊閒逛邊繼續發呆,接小琴的電話,他也是無精打采,幾次下來,氣得小琴中途掛了電話。他好像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思考人生,同樣也是第一次因為找不到答案而煩惱,直到昨晚,他和武亮之間的那個對話。
“大力,我這些天太忙,沒多少時間陪你,不怪我吧?”武亮邊說邊從冰箱裡取出兩聽啤酒,“噴兒噴兒”兩聲,拽開拉環,遞過來一聽。
崔大力接過啤酒,一仰脖就灌了一大口,“啥話呀,我又不是小孩,得讓你陪著。”
“我看你這兩天情緒不高,在我這住不慣?”
“老亮,跟你說個事。我吧,明天就回去了。”
“啊?你去哪?”
“我還能去哪?回廠裡唄。”
“你先前不是說不想幹了嗎?不是說想留在我這嗎?大力,你是不是心裡在怪我慢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