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設施,還有寢室,把暖氣都裝起來吧。
院長連連點頭。
我和軒轅走的時候,金寶提著袋子,嘴裡還塞著半個麵包,另一隻手握著欄杆看著我們,我們都已經走出了大門,走了好遠回過頭,那個孩子還站在欄杆裡面,黑黑的小臉,嘴裡的那個白色的麵包猶為明顯。
我心裡很難過,軒轅也眼眶紅紅的,金寶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我給李穎打了電話,做好了跟她吵一架的準備,但是出乎我意料的,她聲音有氣無力,我問她現在的地址,她竟然很痛快地就告訴了我。
竟然是醫院的地址,我在到達病房之前,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腫瘤科,我和軒轅對視一眼。
軒轅沒有進去,她在醫院的花園裡等我。
我推門走進李穎的房間,病房裡有好幾張床,幾個病人都蔫蔫地躺在床上。
我仔細找了下,目光從一張戴著毛線帽,黑黃毫無生氣的臉上滑過,突然有人輕聲叫我:“陳妃.”
我才注意到那個女人竟然是李穎,彷彿老了二十歲。
我本來是來質問她的,但是她現在的模樣令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原來院長剛才的話的意思是這個,李穎病成這樣,當然無法照顧金寶。
她衝我咧咧嘴,比哭都難看,眼角全是細紋,我不禁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嫵媚的,風情萬種的李穎。
“你真的來看我了,福利院的院長給你的地址吧?”她聲音暗啞。
“嗯,你怎麼知道?”
“我這裡的地址,只給了福利院的院長,誰去看了我的兒子,我就給她看我現在的德行.”
她還懂得自嘲,她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我伸手去扶她,她擋開我的手。
“我髒得很,子宮癌.”
她搖搖頭,眼中連悲憫之色都沒有了,全是絕望和放棄:“一查出來就是晚期,我知道,我是報應.”
她這樣說,我無話可說了,站在她的面前,她戴著的毛線帽下面一根頭髮都沒有露出來,我想頭髮已經掉光了。
再多看她兩眼,以前我所認識的李穎我就要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捂著自己的臉:“我沒臉找你,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那個大律師對你很好,你現在是大人物了.”
我默不作聲。
她很快接著說:“那是你應得的,陳妃,我一直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說不震動是假的,也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一個人生命將要終結的時候,她終於開始審視自己的一生究竟做錯了哪些。
有用麼?我覺得應該是有用的吧,總比連康和何歡伊,到死的那一刻,他們仍然理直氣壯,仍然覺得世界虧待了他們。
我什麼都沒有說,好像我見到李穎的那一刻起,我什麼都沒說,她也沒再說什麼,我默默地站了一會就轉身往外走,其實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我想收養金寶,不管他的出生曾經讓我的生活變得多尷尬和無助,但是畢竟他曾經和我有無法割斷的聯絡。
我走到門口,又折回去,對李穎說:“我會收養金寶,你放心,我會善待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李穎在發抖,她低著頭,整個人像篩糠一樣發抖,抖得那個瘦弱的身軀馬上就要散架了一般。
我飛快地轉身往門口走去,拉開門的那一刻,我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音,我猛地回頭,李穎從床上跳下地,跪在了地上,腦袋重重地朝我磕了三個頭。
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再說,都在這三個響頭裡。
歉疚,感激,還有懊悔,濃縮在剛才的短短十分鐘裡。
走出醫院,我和軒轅坐在車裡好半天,軒轅說:“妃妃,我想收養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