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累了沈先生和劉家大爺大奶奶,那就是罪過了。
“來前我們老太爺吩咐過,接了師母和大姑娘,讓我和我家大爺陪著去一趟淮南路,我家大爺高興的什麼似的,一心想到淮南路開開眼,長長見識呢。”
錢大奶奶看著萬師母和莫言一臉的為難,立刻打蛇隨棍上,“咱們就當出趟遠門,長長見識,大哥兒二哥兒也不小了,正好,也讓他們出門走走,讀萬卷書,走萬里路麼。我看就這麼定了,師母和大姑娘收拾收拾,咱們明天就啟程,早去早回,師母看呢?”
萬師母看著女兒,莫言猶豫了片刻,看著錢大奶奶點了點頭。
走一趟淮南路,一來,她很想看看他,現在好不好,二來,當面說清楚,不能因為她,連累了別人。
俞遠山直迎出幾十裡,將萬師母和莫言一行四人,接進揚州城,住進了從張忠義和趙五哥那兒借來的一處小宅院裡。
歇了一天,第二天午後,俞遠山忙完公務,急急去尋楊莫言。
莫言站在花叢中一間小亭子裡,遠遠看著俞遠山越過帶路的婆子,大步流星直奔過來,看著他走近了,急忙移開目光,垂頭看向亭子邊上一叢叢盛開的牡丹。
“莫言。”俞遠山站在亭子外,好半天,才聲音發哽的叫了聲。
“你來了遠俞師兄。”莫言突然慌亂無比。
俞遠山定定的看著瘦弱蒼老的莫言,心如刀絞,好半天才說出話來,“都是我苦了你了”
“我和阿孃,都好,這些年,多謝你。”莫言不敢抬頭,目光落在俞遠山靛藍長衫一角,和那隻靛藍起脊薄靴子上。
俞遠山直直的看著莫言,莫言垂著頭,看著那有長衫,和那雙靴子。亭子安靜的只有風輕輕吹過。
“劉大郎說你”俞遠山先恍過神,恍過了神,卻又手足無措起來,話說的愣愣呵呵,如同初涉人情世事的愣小子。
“我配不上你。”莫言答的飛快,“師兄如今您該找個門當戶對,年青配得上你的,明天阿孃說,跟你說一聲,我們就回去了。”
“我心裡,除了你就只有你,我”俞遠山急的後背一層冷汗,舌頭卻打著結,心裡一團紛亂。
“我配不上你。”莫言往後退了一步。
俞遠山急一步跟上,“莫言,我本來,本來早就斷了念想,我這輩子,就一個人,就一個人!是五爺說,讓我順著自己心意,莫言,我的心意,就是你,不是報恩,莫言,我不是我見你頭一面,你給我端我碗紅棗湯,你說我瘦的好可憐莫言,你出嫁那天,我覺得自己死了,後來後來我挺高興的,我知道我莫言”
“我已經這樣了這樣了”莫言痛哭失聲。
“你還是你,還和我頭一回見你時,在我眼裡,一樣,一模一樣,莫言,這十幾年,一想到你,我就痛恨自己,沒本事莫言,求你”俞遠山一隻手拉住莫言的衣袖,曲膝跪到地上。
“你起來!遠山哥,你起來,你起來我”莫言用力去拉俞遠山,“我只怕你嫌棄我,我不是隻要你不嫌棄”
遠遠的,錢大奶奶伸長脖子,看著亭子裡哭成一團的兩人,一把接一把的抹著眼淚,她就說,這是樁好姻緣。
李小么要嫁進梁王府了,沒能照她預想的那樣,及時趕回揚州城,主持俞遠山的婚禮,給莫言備嫁妝的事,飛馬遞信,交待給了張忠義和趙五哥。
張忠義和趙五哥沒能湊上開平府兩場大熱鬧,把那股子熱情,都用在張羅莫言的嫁妝,和俞遠山這場婚禮上了。
劉大爺和錢大奶奶留在揚州城,幫著認認真真的過著六禮,一絲不苟的走完三媒六聘諸禮。
施玉領了李小么的囑託,替李小么主持了這場婚禮,喜樂喧天中,莫言一身黑底紅邊錦繡吉服,嫁進轉運使衙門後宅。